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杜若寒皺着眉将心裡的話說了出來,房門自動上鎖之後,周書庭轉過身來看向他。
“我舅舅并不是一開始就是市長的。”
這句話說的實在是沒頭沒尾,杜若寒卻聽的心裡猛地一顫,生怕他接着往下說。
但好在周書庭并沒有這樣的想法,杜若寒才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被知道或是随意好奇的。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會客廳,兩層挑高,奢華的歐派裝飾風格,擡頭就能看見頭頂上垂落的水晶吊燈,一如既往的奢侈、張揚。
在會客廳的左側,是一整牆嵌入式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各色各樣的書籍,像是蜿蜒而下的長龍,有一種錯落有緻的美感。
而在會客廳的右側,同樣是嵌入式的巨大水晶屏幕,沉默着倒影出他瘦長的身影。
周書庭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氣泡水,“隻有這個,沒有辦法,他愛喝的隻有氣泡水。”
杜若寒伸手接過,笑了一下:“你和你舅舅感情很好。”
周書庭輕抿了一口,低垂着眼,臉上的神情總是這般霧蒙蒙的。
“…小時候我和他的感情要比現在還要好。”
杜若寒愣了一下,沒有接話,周書庭便回過神來看向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裴雪甯在這些上流圈子裡,可是出了名的交際花,他為裴家的利益奔波遊走多年,同樣也是這劍岚公館的投資人之一。”
“即便如此,他手裡的那張伯爵卡也并不是這裡的最高權限卡。”
“在伯爵之上,還有兩個等級,那就是公爵與親王。”
說到這,周書庭稍稍停頓,看向杜若寒的眼眸忽而變得深邃漆黑。
“你猜會給你開家長會的哥哥,會是他們當中的哪一個?”
杜若寒呼吸一窒,周書庭在描述一個他從未想過、也從未敢觸碰過的世界。
他一直以為江先生隻是一個比較有錢的普通商人,但直至今日,他再細細回想起曾經的衆多細節,無不令人後背冒出冷汗來。
“這裡的公爵我不知道具體有幾個,我舅舅勉強算一個。”
“至于這裡的親王……”周書庭看向杜若寒的神情又是那種一言難盡的複雜。
“可隻有兩位。”
“一個是華銀聯盟最為年輕且功績顯赫的呂昀霆上将,聽我舅舅說,他現在是民主黨的頂部力量,極有可能是下一任聯盟總統的競選人之一。”
“另一個,你應該也聽說過。”
周書庭每說一個字,杜若寒眼皮便是止不住的跳動一下。
他左手握着玻璃瓶的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蒼白。
“他曾經是國家E能反聯盟計劃的最高執行官,聽說當年呂昀霆與其共同謀事過一段時間……”
說到這,周書庭稍稍停頓,聲音也止不住的壓低了一些。
“沒能競争過,還差點死在他手裡。”
杜若寒大腦一片空白,怎麼也無法将這些字這些話與他所熟悉的人所聯系起來。
“杜若寒,你恐怕不知道吧。”
“他殺人是不犯法的,因為,他便是法。”
周書庭一字一頓,“你以為那些佩戴雙重抑制環的頂級alpha為什麼要多佩戴一重?”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用來壓制他們體内信息素的東西,而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不受到enigma的E能壓制用的。”
杜若寒瞳孔猛地一縮。
說到這,周書庭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帶着細微的顫抖,好似這些話憋在心裡太久,此時不得不一吐而快。
“你以為他身邊的那些人都隻是比較特殊點的保镖?知道董宇輝和魏江為什麼會在那些人面前差點吓破了膽麼?”
周書庭面無表情,“你恐怕連董宇輝和魏江是誰都沒聽說過吧。”
杜若寒深呼吸了幾次,才萬分艱難的點了一下頭。
周書庭沒有再接着給他施壓,也是怕他心裡多少有些承受不住,于是放緩了語氣道:
“他們兩個一個是房地産大亨的兒子,一個是連鎖餐飲魏勝的兒子。”
“在那些人面前,他們再有錢身份再尊貴都沒用。”
“因為他們有特權,和那人一樣,殺人不算犯法的特權。”
“他們都是軍部的人,要比一般的士官身份還要特殊些,接受過E能特訓且在特訓中活下來的,才有資格成為那人的下屬。”
“他們隻會聽從那人的調遣,絕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相安無事的,除非……”
周書庭聲音一頓,“有人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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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寒前腳剛走,後腳他表哥就找了個由頭将他與武仲華打發了走。
裴雪甯不是傻子,能看得出來他表哥答應給武仲華幾分鐘的時間,隻不過是想趁着這個機會調開懵懂無知的小朋友而已。
可偏偏要裝作體貼入微的好好先生,怎麼也要詢問一下小朋友的意見。
而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小朋友不會過多打擾他談事,自覺的離開了。
演戲也要演到底,他顯得并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
所以裴雪甯被他很冷淡的打發走,多多少少也有遷怒他人的意思。
裴雪甯識趣的不會再跟,從他表哥踏入劍岚公館開始,這裡已經算不上有多安全了。
他很快便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那人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遞到裴雪甯的耳邊,聲音慵懶而低沉:
“寶寶?”
裴雪脊背一僵,仍舊會本能的覺得惡心,他深吸一口氣才說道:
“你在公館對麼,我表哥已經到了,那個enigma你絕對不準保,聽見了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男人的聲音。
“知道了老婆。”
裴雪甯臉色一變,誰是他老婆?手裡恨恨的挂斷了電話。
而另一邊,抵達頂層的關恪猶豫了一秒,還是敲開了眼前的房門。
“進。”
房間裡隻亮起一盞昏暗的台燈,走至跟前的關恪第一眼看見的并不是男人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的臉。
而是,擺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兩樣冰冷的東西。
一把鋒利到能輕易割開喉嚨的匕首,另一個,則是一把黑漆漆木倉口對着門口的手木倉。
關恪的視線僅僅是在這兩樣東西上逗留一秒,很快回過神來禀報道:
“先生,杜少爺被謝望的外甥周書庭帶去了負三層。”
第五江臧原本閉着的眼眸忽而睜開,眼裡的泠冽宛如寒潭。
“他自願去的?”
關恪微怔,心裡也是有些詫異先生怎會猜的如此準。
不過想來也是,如果不是杜少爺自願,沒有人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帶走他。
“是。”關恪想了想,還是說道:
“周書庭好像是杜少爺的同班同學。”
第五江臧沒有說話,隻是勾了勾唇角,淡漠的聲音根本聽不出真正的喜怒。
“想玩,那就讓他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