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是和錦書姑娘……抱夏有些訝然,手中的動作并沒有停下。
寶依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茶杯口上有口脂紅的痕迹,那是沈錦書留下的印記,寶依沒有出聲。
扪心自問,她不是一個大方的人,沈錦書無時無刻不在她的面前出現,這讓寶依心裡很是酸楚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總歸以後很少見到沈錦書。
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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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居,沈四郎沈珏的住處。
小屋臨水而建,庭前有溪,湖面如鏡,随處都能見到奇石堆就的假山,引來城中的活水臨繞,春日裡的臨水居愈加生意盎然。
沈珏剛出月亮門,就看見沈錦書帶着四個侍女來了。
“錦書表姐?”
沈錦書找他,沈珏着實有些詫異,别說往日裡,就連逢年過節,兩人都沒能說幾句話。
眼觀鼻鼻觀心,他可沒做對不起沈錦書的事。
沈錦書盈盈福了福身,微微一笑,歉意說道:“可是我打擾四郎出門了?”
沈珏撩起眼皮,不客氣地說道:“沒錯,有話現在就說,薛大公子還在賭場等着我。”
庶出果真是庶出,由着姨娘養大,沒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模樣,可真是爛泥扶不起牆,沈錦書心中冷笑,不過這也倒好:“那我明人就不說暗話,四郎勿要介意我接下來說的話。”
“快點說,” 看看天色,沈珏沒好脾氣地催促道。
一點都不像他兩位姐姐的曲意逢迎,不論有什麼不快也都表示在臉上。
可偏偏沈錦書不能奈何,畢竟正事要緊,她問:“四郎可是有心上人了?”
果然,話音剛落,沈錦書就看到沈珏的眼睛一亮,不過隻是一瞬間,那道光亮随即消失不見,沈珏也恢複到了起初的懶散,他甚是不耐煩,嘴裡叼了根不知從哪裡來的狗尾巴草若有所思。
賭對了。
“我聽兩位姐姐說你沒有心上人,本來不信,沒想到……” 沈錦書的話音頓了頓,轉瞬逼問道:“可是寶依姑娘?”
沒有明确的證據,沈錦書素來不會讓半信半疑的話語脫口而出,今日一早她看得明白,沈珏看寶依的眼神絕對不同尋常,隐隐約約的,她能嗅到一絲男子才有的占有欲。
他喜歡寶依!
沈錦書敢斷定。
擡眸再看向面前的紅衣身影時,沈錦書被眼前明朗的笑容笑得眼前一晃,“對,我是喜歡寶依姑娘,錦書姐姐又要準備出什麼馊主意?”
沈錦書的身材算是苗條且高的,不過在沈珏這樣正在長身子的少年面前,終究是差了點。
面前無所事事的少年郎怎麼會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沈錦書呼吸一滞,不過沈珏仍舊沒放過她,他微微彎下身子,和沈錦書幾乎臉貼臉的對視:“你以為我會像兩位姐姐一樣任你随意擺布?錦書姐姐想得太多了。”
沈錦書哪裡受得住這樣近距離的對視,往後退一步,解釋道:“…我是為你好。” 聲音裡有說不出的滞澀。
沈珏冷笑:“為我好?”
“為我好到想讓我用計占有了剛進沈家門的寶依姑娘?”
“錦書表姐,你以為我笨如蠢豬嗎?”
說得沈錦書一陣激靈,嘴上自然不敢承認:“不是,四郎誤會我了,那是嘉許哥哥的夫人,沈家的少夫人,我一個外人怎麼會想着這樣的龌龊呢?”
話未說完,右臂上的受的勁力讓沈錦書痛得喊出了聲。
碧妝眼見情形不對勁,上前勸解道:“還請四公子放了我家姑娘。” 倒是沈珏身邊的侍女神色如常,好像平日裡見慣了這樣的事情一般。
沈珏哼笑:“你以為我是沈嘉許,會因為你的一個恩情可以被你挾持十多年?我告訴你,你想多了,我一個庶出的兒郎,早就因為你的姑母沒有了好名聲。”
“自然不是。”
沈錦書皺着眉頭,試圖抽回自己的右手,但沈珏仍不肯放過她,甚至有意靠近她的耳畔,逗得沈錦書渾身上下起了雞皮疙瘩。
這個人,怎麼這麼無理,竟然敢這麼對她,就不怕姑母罰他跪祠堂嗎!
但沈珏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無理,在侍人們圍觀的目光裡,沈錦書就被攔腰抱了起來。
沈錦書氣急:“你在做什麼!放我下來!”
碧珠吓得不敢說話,碧妝在後面跟着:“沈四公子,我家老爺可是涼州節度使,您就不怕被我家老爺知道了嗎!”
沈錦書的父親沈值擔任涼州節度使,掌控西北重地,權力極大。涼州一帶,地勢險要,若無強力鎮守,豈能安穩?
不過,這又與他這個整日鬥雞遛鳥的沈四郎何幹,沈珏朝一旁的侍人吩咐道:“堵着那四個小姑娘的嘴。”
“對了,派人告訴薛大公子,今日的賭場我不去了。”
沈錦書聽得一愣,怒道:“放我下來,你去賭場!”
沈珏覺得她可真有意思:“錦書姐姐來我這裡,是忘記我這個花花公子的名号了?還是覺得,我忌于節度使的大名,不敢将你如何?”
這一刻,沈錦書的心都死了。
她就不該來這裡,不該找這個人畜共厭的沈四郎。
沈錦書閉上眼睛,任他将自己抱回臨水居裡的任何一個房間。兜兜轉轉幾圈,身上沒有任何的觸感,因為她直接被沈珏扔到了一個柴房。
柴房中堆滿了陳舊的幹柴,空氣中彌漫着木屑的氣息。
沈錦書二手不沾陽春水的小姐,哪能受得了柴房裡的灰蒙蒙的空氣,她用繡帕捂着口鼻,怒喝道:“沈四郎你可真不是人!”
要在這個鬼地方做那種事情嗎?
“沈錦書,你可真是好笑,每日戴着一張人皮面具累不累?今日借我為你破壞寶依姑娘的貞潔,明日是不是準備告我與自家嫂嫂私通。”
“我告訴你,你想多了!” 沈珏的聲音幾近怒吼,吓得沈錦書不敢反駁。
沈珏轉過身從柴垛上拿起一把鐵斧,問她:“想讓我放過你嗎?”
“我當然想。” 難道要在這柴房被他逼迫失了貞潔?沈錦書哆哆嗦嗦着身子,顫顫巍巍地說道。
話音剛落,她的手上就多了一把斧子。
“拿好,今天劈一百根柴就放你走。” 沈珏說道。
沈錦書扔掉那把斧子,冷笑,“你以為我是奴婢、是侍女,就可以任你随意吩咐?”
“好啊,” 沈珏倚靠在柴房門口,“那隻能委屈錦書姐姐在這裡待一個晚上了,到了明日,我會放你離開這裡。”
未出閣的女娘消失一個晚上,沈錦書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轉身看向柴房門口随意散漫的沈珏。
他這是故意為姜寶依那賤|人報仇嗎?
那不過是一面而已,姜寶依和沈珏無緣無故,她到底做了什麼,就讓沈珏竟然連自己擔任節度使的父親都不怕,居然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抱她、調戲她。
可笑至極。
見沈錦書不出聲,沈珏提醒她:“你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趁早劈完,趁早回。”
“倘若我不劈呢?”
“你不劈,隻能在柴房待一個晚上,第二天,長安城裡便會有一條新聞,說沈節度使的掌上明珠沈錦書尚未出閣便不知羞恥地勾引小厮。”
沈珏不耐煩地歎了口氣,雙手交叉抱胸,告訴她,“你也不想自己的名聲毀了吧。”
沈錦書拾起距離腳下幾步外的斧子,挑起眉,冷笑着看向沈珏,反問他:“姜寶依一個外人值得你這樣對付我?”
沈珏默然,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姑娘,心裡稀奇地很。正要督促她快點劈柴,不曾料到……
面前的女子一隻手提着斧子,另外一隻已經沾滿一手血。
看向沈珏的眼裡盡是嘲諷,她說:“沈四郎,你對付我的手段未免太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