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依眼睛看不清,隻聽得到什麼東西接二連三的洞穿了亭柱,張憶身影綽綽躲避着什麼,寶依連忙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頭。
正要将她帶到自己懷裡,一眨眼的功夫,接來四五道的箭矢,從張憶和寶依兩人中間穿了過去,張憶來不及躲,吃痛地收回了手,恨恨地朝射箭之人看去。
射箭之人正是娶了和他亡妻一個模樣的沈大公子,總是阻礙自己找亡妻替身的沈大公子沈詞。
張憶冷哼一聲。
靠着柱子,張憶摩挲着手背上差點被箭矢洞穿手掌的紅痕,懶洋洋地打着招呼:“沈大公子,别來無恙。”
沈詞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張大人深夜來我府邸,奪我妻子,别來無恙的人恐怕是張大人了。”
熟悉的聲音,是郎君。
總算擺脫了這個張憶,寶依知道她有救了!
沈詞走近亭子,看到寶依仍舊哭着,身子因為害怕和天冷哆嗦着,他走過去,解下身上的披風,給她披在了身上。
右手邊的寶依哭得梨花帶雨,雙眼紅腫,她若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隻怕……沈詞的右眼皮猛跳了幾下。
沈詞用手指給她梳着被風吹得淩亂的頭發,溫聲問她:“還冷嗎?”
“郎君,我不冷了。”
披風的針線織得密,風吹不進來,寶依身上暖和了很多。
寶依這才從張憶帶來的黑暗中反應過來,抱住沈詞的胳膊,委屈說道:“郎君,你終于來了,帶我來這裡的那人是張憶,他要對我做什麼苟且之事,還好你來得及時。”
姜少夫人這句不怕被夫君誤會的話還像他前妻所說,張憶聽到這句話,心裡更來了勁。
張憶眼神裡毫無遮掩的掠奪,沈詞留意到了,将寶依護在他身後,朝張憶不冷不淡地說:“張大人,您後院起火了,不回去看看嗎?”
後院起火這種謊話他聽了不止三次了,如今有姜少夫人這個碧玉在他面前,那些妾室如今不過是随意供官家玩弄的女子罷了。
眼前這位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官場裡的人人已知的潛規則,張憶看了一眼周圍的景緻,嗤笑了一聲:“你為了救那些女子,不知編了多少謊話唬我,今早上還給我傳話說嶺南的張世林已經身死不明,沈大公子,狼來了的故事這麼快就忘了?”
“在下自不敢忘。”
沈詞瞥了一眼張家家宅的方向,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打更人“平安無事”的更聲響起,三更到了。
明日還要上早朝,和這人說話真沒意思,反正姜少夫人已經嫁到沈家,哪裡也去不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和姜少夫人夜談,張憶拍了拍手,起身離開亭外。
來去如常,沒有任何阻攔,張憶剛翻出沈家院牆外就看到自家家宅的方向濃煙滾滾。
沈嘉許!
張憶咬牙切齒地,從嘴裡逼出了這幾個字。
桃花亭終于恢複了昔日的風平浪靜。
寶依抓着他的手蹑手蹑腳地走路,沈詞知道她是真的怕黑,走到寶依跟前,将她攔腰抱了起來:“已經三更了,快睡吧。”
有郎君在這裡,這時已經安然無恙。
寶依困了兩宿,這會兒眼皮子已經開始打轉了,寶依沒有細想今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雙手搭在沈詞的肩上,慢慢睡着了。
這個夜裡有人陪她睡覺,寶依這一夜睡得非常香甜。
早晨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打到她睡得這床被子上了,辰時要給婆母和崔老太太請安,這個點了居然沒有人叫她。
寶依掀開錦被,走到八仙桌旁倒了一杯溫水潤腸。
蘭軒院裡的侍女聽說少夫人和公子洞了房,今天一大早,進出屋子都喜笑顔顔的。
丫頭們告訴她,今天回門,不用給主母和崔老太太請安了,至于睡過一事,也不用急得她焦頭爛額。
這一切,大公子已經給二老說明了。
起床後淨完臉,寶依坐在酸枝木镂月梳妝台前還是迷迷糊糊的。
抱夏有一隻巧手,給她梳了一個高束于頭頂的雙鬟望仙髻,髻前飾着一隻孔雀開屏步搖,髻上珠翠如星,耳朵上戴的一對南紅瑪瑙耳墜襯得她膚白瑩潤的。
少夫人本來就長得漂亮,這樣一打扮更是容光煥發,明豔照人。
菱鏡前,寶依見采月從衣櫥拿了水青色繡蘭花的湘裙後就笑得合不攏嘴,問她:“今天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最好是那張憶落了獄。
采月俯下身笑道,“奴婢剛剛拿這件湘裙的時候,不小心看到床上的帕子了,那帕子上……”
采月說到這裡欲言又止。
床上的帕子上沾染了血迹。
這次回家,老爺和夫人再也不用擔心姑娘在沈府受到沈大公子的委屈了,不論是府上的下人還是京城裡的貴人不會再傳姑娘的閑話。
姑娘和姑爺,在她離開後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