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那胸脯不禁就挺了挺,一副得到了誇獎的小孩樣。
兩位化妝師的最後流程結束,陳湘盯着柳今那張臉看來看去,啧歎道:“這張臉,誰化誰爽,上班的同時還能有視覺享受,我都可以不要工資了。”
柳今笑道:“别打趣我了。”
陳湘眨眨眼,意思是你知道我說的是真心話,然後帶着白悅光離開房間,去歸置工作用品。
就剩下柳今和張放兩人。
柳今湊近鏡子看了看,松了口氣。
他對妝容這類東西的把握隻有個整體大概,但也能看出陳湘的技術确實不俗。看來這姑娘隻是性格跳脫一點,專業實力上沒得說。
退回椅子上,他擡手理了理衣服要起身,旁邊的張放卻跟受到召喚似的遞上水杯。
柳今看着身前的紙杯,扭頭去看張放,眼神中寫滿“你抽什麼風”。
他不習慣誰這麼照顧自己,自己又不是沒長手。再說張放也不是個會照顧人的。
然而張放那一雙眼睛裡卻充滿了對工作的熱忱:“我看明星的助理都是這樣的。”
柳今頓了一瞬,立刻了然。
這孩子,莫不是看到江子曼的助理了吧。
方才陳湘在化妝時八卦了兩句,柳今靜靜聽着。陳湘說江子曼其實人不錯,隻是脾氣上有些大小姐,助理照顧她也都像在供菩薩,鋒芒不小,因此也樹敵不少,柳今倒覺得沒什麼。
出名早的演員很少沒這種毛病的,和他曾經見過的那些貨色比起來,江子曼都算好的了。
猶疑了兩秒,柳今還是選擇接過了張放手中的杯子。
主要是張放的視線太熾熱,他不想抹殺對方的鬥志。但還是忍不住開口:“人家助理拿的都是一萬以上的月薪,你一分錢沒有,就别硬卷自己了吧。”
說完啜了口水。然而嘴唇剛碰到杯壁,瞬間啧了一聲把杯子舉遠。
這麼燙!
一旁的張放卻沒注意到,還在鬥志昂揚:“不行,就算做助理,我也要做最好的助理!”
柳今聞言咋舌。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杯難以下嘴,仿佛是拿來給他燙唇毛的滾燙開水。放下水杯,他搖頭,拍拍張放肩膀起身道:
“相信我,真的算了。”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月薪為零是有原因的。
你說對嗎,張放。
張放看着他起身,一臉無措。
待到柳今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外,他才剛回過味來似的站起身跟上去。跑出去兩步,又想起水杯沒拿,退回來取。那手剛碰上杯壁,瞬間收回。
“哎喲卧槽。”
張放驚了聲,懵了。
咋這麼燙?
剛接那會兒也沒這麼燙啊……讪讪放下杯子,他一臉懷疑人生。想到方才柳今抿了一口杯沿就把杯子送得遠遠的那模樣,張放這下是真回過味了。
還“最好的助理”。
自取其辱,嗚。
待張放處理好水杯下樓時,就見柳今已在樓下梭巡了一圈。
柳今的視線鎖定了角落裡的趙别生。
趙别生正抱着手像是在什麼之間左右為難,看到柳今,瞬間撫掌:“你好了?”
柳今點頭,帶着惑色看了眼時間:“怎麼,還不該我上場吧。”
按時間表,現在應該拍女主江子曼的單人宣傳照。
“别提了,”趙别生打斷,惱得不行,“那姑娘硬是不肯拍單人照,說什麼非要等你下來拍了雙人的再說!”
張放在一旁聽着,忍不住插嘴:“為什麼?”
拍攝流程不都是定好了的嗎,江子曼說改就能改嗎?他一臉不解,身旁的柳今聞言,倒顯得淡定多了。
“她放心不過我。”柳今說。
一語中的。
“沒錯,”要是别人趙别生不敢說,但既然是柳今那就不用瞞着,“你現在……畢竟還是新人,她還沒見過你的戲。”
柳今了然笑道:“很正常。”
他目前确實是一部作品都沒有的純新人。好的演員要學會珍惜自己的羽翼,重要的一點就是确認好對手戲對方的水平。
看來江子曼也是個有态度的。
趙别生哼了一聲:“我還不稀罕她來當女主呢,脾氣那麼大,要不是李澈欠她人情……”
“這沒關系。”柳今說。
他的面容上沒有絲毫不耐,目光溫和,狀若随意地側了側頭,看向身前的某個方向。在那個方向,他正撞上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怔了一瞬,上着淡妝的精緻臉孔立馬轉向旁邊,避開柳今的視線。
柳今倒沒什麼反應,看回趙别生。
聲音提高,他刻意帶上一些疏離,用足以讓不遠處那人聽到的音量問道:“那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呢,趙導?”
“現在。”——遠處傳來一句女音。
柳今循聲看去,方才避開自己視線的那雙眼睛此刻竟直白對視上來。
“大家都可以?”
對方雖然看着柳今,但卻沒有問柳今的意見,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找不出半點的尊重。
趙别生看在眼裡,冷哼一聲,根本沒搭理那邊。他低聲詢問柳今:“你可以嗎,不着急,再準備一下也行。”
柳今一笑:“我随時可以。”
他的眉眼彎出月弧,帶着笑意的眼睛重新看回方才的那個方向,那邊似乎沒料到柳今會一口答應,更沒料到他竟會含着笑回應。
對方的秀眉緊緊蹙起,阖上唇,沒有再說一個字。
趙别生等不及了,拍掌:“那好,準備開始吧——”
他言既出,四下的工作人員都開始移動,攝影師調試設備,柳今也擡步欲走。可半分鐘後,這些動靜卻都慢慢停下。
因為最先提出開拍的那邊,竟還穩穩坐在折疊椅裡,連動也沒動。
柳今側首看去,隻見折疊椅中,江子曼垂眸劃動着手機。
一點也沒有要開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