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得加把勁了。”阿娜爾笑道，她轉了一個身，準備再試一次。

水下訓練還在繼續，随着風起和阿娜爾的動作，深藍色的水池裡，光影浮動。

絡腮胡教官站在水池邊，在本子上劃去完成了的基礎訓練——漂浮，前滾翻，後滾，側翻。他招手叫來一旁的測試員，“模拟探測器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可以，沒有問題。”

“讓潛水員把設備給她們兩個送去。”絡腮胡教官點點頭，打開通信頻道：“适應得不錯啊，來幹活了。接下來是模拟探測器修理了。風起，你們的九點鐘方向，看到了嗎？”

風起在水裡轉動身體。

小探測器的兩側是展開的太陽能闆，當然也是模拟的。

“看到了。”

“行，你們現在漂浮過去。”

風起輕輕擺動手臂，向探測器的方向漂去。小腿上的負重讓她在水中移動得更穩定，但仍然能感受到水流帶來的微妙偏移。

在水下燈光的照射下，小探測器的金屬表面泛着微弱的光澤，太陽能闆上細節逼真，連接結構的鉚釘都一顆不差。

穿着明黃色潛水服的潛水員在探測器旁等候，将修理工具遞給風起，然後指了指探測器左邊的小翅膀，右手在臉龐對風起比了一個手勢：OK嗎？

風起也比了一個确認的手勢，将工具袋扣在腰帶上。

潛水員豎起大拇指，擺動着腳蹼離開了。

“任務就是更換太陽能闆啊。”教官繼續說，“風起，你先。”

風起靠近探測器，小心地伸手握住左側的太陽能闆支架。她沒有用力，施力不當就在水中失衡。她覺得自己像一隻懸停在較弱花朵上方的蜂鳥。

“别急着動手，先感受一下” 絡腮胡教官說道：“水下還有阻力，等到了太空，你唯一的對抗力就是你自己的慣性。一旦用力過猛，你就會飄走。”

風起點頭，她的左手搭在支架上，右手拿出工具，慢慢松開固定螺栓。

她的動作極其緩慢，每轉動一圈，就确認一次太陽能闆是否松動。

在水流的擾動下，太陽能闆晃了一下。

風起等了一秒，讓晃動的力道自然消散，才繼續下一步，取下故障的模塊。阿娜爾接過，退到一邊。風起從一旁拿起新的模塊，地将它對準的接口，緩緩插入固定卡扣。

她随即旋緊螺栓，全程沒有讓探測器發生任何晃動。

“風起拆卸得不錯，力道控制得很好。” 教官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阿娜爾，輪到你了。”

風起退到後面，看着阿娜爾進行操作，準備着接換下來的模塊。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

一串細密的氣泡突然從阿娜爾的氣瓶中間冒出，向上升騰。

她快速接近阿娜爾。阿娜爾還在專注地對付螺栓，看見風起從旁邊出現，愣了一下。

“怎麼了？”

“阿娜爾的氣瓶漏氣了。”

阿娜爾臉色一白，手在支架上一撐，就要上浮。

“不行！”耳機裡傳來教官的大聲呵斥。

風起已經按住了阿娜爾的肩膀，“不能快速上浮！會傷肺！”

她們正在十米深的水下，貿然快速上浮，會引發減壓病，甚至傷害肺部。

阿娜爾的臉色又是一白，眼神慌亂，呼吸明顯變得急促了。

監控人員也察覺到了異常，水池兩邊，現場氣氛驟然緊張。

“那個混蛋玩意兒做的質檢！”絡腮胡教官罵了一聲，快步走到水池邊，看着水底的風起和阿娜爾，“阿娜爾，切換備用供養系統。”

“放慢呼吸，阿娜爾。”風起松開按住阿娜爾肩膀的手，“我在。”

阿娜爾看着風起，努力減慢呼吸。她看不見自己氣瓶的情況，隻能盡量減少氧氣流失。

風起向後看了一眼。

往外冒的氣泡更大了。破裂的地方，在水的擠壓下，已經肉眼可見，有半截拇指大。氧氣幾乎是湧出去的。

“阿娜爾，準備切換備用供養系統。”風起重複道，一邊移動到阿娜爾身後，找到獨立氧瓶閥。

厚重的訓練服讓她的作用沒有平時靈活，但風起緊緊按住了閥門。

“阿娜爾，倒數三秒，關閉主供氧閥門。我會打開備用氧氣。”

阿娜爾顫抖地“嗯”了一聲。

三。

二。

一。

風起手腕動作，逆時針旋開閥門。

如果供氧壓力過高，吸氣過猛，會讓肺部因為瞬時壓力過大而損傷。風起的手很穩，逐步提高供氧。

阿娜爾看向手腕上的壓力表。備用氧氣接上後，壓力逐漸恢複正常，但她的呼吸仍舊急促。

“風起，你帶着阿娜爾，開始執行撤離程序。”教官在通訊裡說。

備用氧氣瓶隻能支持五到十分鐘的氧氣。

阿娜爾的呼吸仍舊急促。風起估算了一下，這樣呼吸下去，隻能支持三分鐘。

所幸從十米深處，雖然要緩慢上升，一分鐘到一分半也足夠了。

“阿娜爾，你不要說話，也不要動，這個保持姿勢。我帶你上浮。”

風起左手繞過阿娜爾的北部，托着她的胳膊，右手和雙腿準備發力。

突然，阿娜爾說話了，“風起。”

風起詫異轉頭，“怎麼了？”

“我好像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