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
兩滴血。
更多的血滴落在床單上,像花兒一樣綻放。神威童年的記憶中開滿了這樣血腥的花,他不斷奔跑,轉向戰場。
變強、變強,哪怕沒有什麼要守護、哪怕沒有什麼可守護,他也向着這個虛無的前方前進。
神威以為自己早就把這種無用的情緒甩開了,但母親重病時的蒼白容顔在此刻卻和床上的吉良松櫻重疊,使他十分煩躁。神威緊握雙拳,卻無處發洩心中這股無名的怒火。
不對吧、不對吧,你這家夥,你不是強大到能輕松地擊敗夜王嗎,你不是總端着遊刃有餘的笑容嗎……那你就給我醒來啊!
“ka…mui……kamui……”
破碎的音節傳來,神威有些難以置信。
——她在叫我的名字?
他不由自主貼近吉良松櫻,靠近她的臉,試圖聽清她呢喃的聲音、拼湊出她想傳達的語句。
“kami(紙)!!拜托給我衛生紙!!淺色衣服洗起來很麻煩啊!!!”
女子的喊聲貫穿了神威的耳膜。
松櫻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神威正捂着耳朵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怎麼有點瘆人呢?她往被子裡又縮了縮。
——不對,她有什麼好怕的啊?想到這裡,她又從被子裡挺了出來。
神威看着對方在被子裡裡外外做了半天孤勇者,直到醫生走了進來才停止沽湧。雲風對她的活力頗為震驚:“松櫻小姐,你醒的這麼快啊。”
“你是醫生嗎?”松櫻從沒見過戴眼鏡的夜兔,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
神威覺得自己新起了一股無名火。
雲風被兩道視線鎖住導緻渾身不自在,他咳了咳,決心投入自己的本職工作:“忘記自我介紹,我是春雨第七師團的船醫兼戰鬥員雲風。松櫻小姐是不是第一次離開地球?這次昏迷應該是我們午膳招待不周加上不适應太空的壓強導緻的,放心,不是什麼大病。”
松櫻點點頭:“謝謝你。”
她禮貌地沖雲風笑了笑,身上好像散發着暖暖的光。雲風呆了一秒,緊接着就察覺到來自團長的死亡凝視。但吉良松櫻轉頭看過去時,神威又一臉無辜的樣子。
雲風就是瞎也知道自己現在很多餘了,連忙找個理由溜走:“那你們先聊!松櫻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去再拿點維生素和暈船藥!!”
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在關上醫務室大門的瞬間就被其他夜兔包圍。
“雲風!遊女小姐醒了嗎?”
“真的是團長把她抱進來的嗎?!”
“團長當時是什麼樣的啊?”
不是所有人都有幸看到神威抱着松櫻沖去醫務室的瞬間,但作為醫生的雲風卻瞧的很清楚,當時大門被一腳踹開,他從沒見過團長那副表情。
擔憂、無措——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冰藍色的瞳孔縮成一線,将女子緊緊抱在懷裡,聲音沙啞,将無數複雜的情緒雜糅進一句低吼:「她怎麼了?!」
雲風推了推眼鏡,在其他夜兔們的期盼的目光中,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總之,即使他本人沒意識到,但團長終于也要邁上人生的新台階了啊~”
緊接着他就被揍了。
“裝什麼神秘啊!混賬,快說!”
“兄弟們,揍他,揍到他開口為止!!”
“好吵。”
門突然打開了,所有夜兔的動作都僵住,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般,他們咯吱咯吱地擡頭,對上團長的笑臉。
團長好像說過吧——笑容是他殺人的禮儀。
夜兔們驚恐地看着團長擡起手,五根手指緩緩攥緊成拳,骨節的隆起在背光下格外恐怖,那是被實實在在的鮮血和死亡雕刻出的弧度。
完、完蛋了——!!
“神威,怎麼了?”
一道溫柔的女聲從屋内傳來,緊接着是被子掀開的聲音,夜兔們就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剛才還要殺人見血的團長立刻轉身回到門内,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問:“不是讓你躺着嗎,再待一會兒,給你拿件新衣服。”
神威再出來的時候沒再瞧船員們一眼,關上門大踏步地離開了。不到三分鐘,又拿着一套深色的衣服回來。
【砰!】
門又被關上了。
夜兔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露出世界名畫《呐喊》同款表情,無聲地在心底咆哮尖叫:
大、大姐頭!!
第七師團的大姐頭——出現了!!!
一直潛伏在外面待機的阿伏兔默默走開,深藏功與名。
嗯哼~一群八嘎,表情好蠢!幸好他已經被震驚過了,所以沒有在這些家夥面前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