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細眉揚起,指尖在茶盞邊緣劃出細微的脆響:“郁甯說的對,我們不該管不該管。”話音未落,她忽然用手肘重重撞向身旁木雕似的丈夫。
“不過——”她拖長的尾音像淬了蜜的銀針,”如今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實在難聽,前日張太太打牌時還問起甯甯和宴州訂婚的事,說什麼顧家當真要娶個家仆之子......”她突然噤聲,白嫩手指掩住紅唇,眼底卻是數不盡幸災樂禍。
郁甯疑惑擡頭,水晶吊燈在顧宴州側臉投下的陰影,仿佛周遭的唇槍舌劍不過是場無關緊要的雨。
“大嫂,我們家的私事……”
“夠了。”龍頭拐杖敲擊在大理石地面。
她端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銀白的發髻一絲不苟,眉宇間透着歲月沉澱的威嚴。她的手指輕輕搭在龍頭拐杖上,卻不顯半分老态:“小鷗,哪有什麼一家人兩家人,我們顧家都是一家人。”
周曉鷗眼皮猛的一跳連忙說道:“媽說的對。”
“是我多嘴是我多嘴,外面那些說甯甯愛慕虛榮,抱大腿的瘋話本就不該信。大家吃飯吃飯。”大嫂笑了笑說道。
“顧老大,這話你聽過嗎?”顧老夫人擡起眼皮瞥了一眼右手邊全程不語的男人,目光銳利。
顧景森放下筷子:“媽,這種東西怎麼能信呢。”
“哦?那意思是你也知道這回事嗎?”顧老夫人反問道。
顧景森不語,彎腰給老夫人夾菜。
老夫人忽然扶着椅背起身。墨綠色織錦下擺,帶起一陣沉郁的檀香。
“宴州,”她駐足在門前,背影挺拔,“一會兒你來書房。”。
以顧景森和顧宴州為首的人都站了起來,郁甯左瞧瞧右看看也跟着站了起來
顧宴州颔首:“好的,奶奶。”
顧景森手中的象牙筷“啪”地摔落在盤子上。鮮黃油汁順着筷尖滴落,在他寶藍色領帶上暈開一塊污漬。他嘴角微微抽搐,臉上的笑容僵住,嫉妒與憤恨在眼底交織,不過眨眼間,他又恢複了禮貌的神色。
待老夫人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盡頭,席間驟然炸開此起彼伏的瓷盞碰撞聲。
「小郁甯,我聞到了一絲硝煙的味道。」林布嚴肅開口。
郁甯有些不明所以的深深嗅了一下,我沒有聞到。
「笨!我意思是應該快吵架了。」
啊?剛才不是已經吵完了嗎?
“曉鷗,媽說的對,我們都是一家人,郁甯的事我們當然也是要多加關注的。”顧景森的身形隐匿在陰影裡,話語間散發着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顧景碩連忙附和道:“對對,這可關系着公司,給郁甯的那部分股份現在也該收回來了……”
顧景森聽完他的話心裡暗罵了句蠢貨。
“呵。”周曉鷗冷笑了一聲,“那你且說說不給甯甯給誰?給你嗎?我們家為何收養甯甯難道你不知道?”
郁甯支起身子,側耳傾聽,對啊,為什麼?他也想知道。
顧宴州微微皺眉,看向他這個二叔的眼裡帶了一絲不滿。
他輕輕拽了拽郁甯的衣角。
“嗯?”正認真聽後續的郁甯猛地回過頭。
顧宴州輕聲說道:“覺得煩了嗎?如果感覺煩的話你先走,可以先在附近幾個房間或者花園裡逛逛。”
郁甯搖搖頭。
對着顧宴州比口型:我想接着聽。
顧景森也開始責備顧景碩:“怎麼說話,郁甯父母對咱爸媽有恩,于情于理郁甯有股份都是合适的。”
大嫂抹起了眼淚:“當時要不是郁家夫婦舍命救了爸媽,恐怕就……可憐隻留郁甯一個孩子留在了世上。”
“還舍命。”顧景碩看哥嫂突然為顧宴州那邊說起了話,将酒盞重重一放,陰陽道:“舍命為自己兒子奔一個好前程吧,攀上了顧家,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說夠了嗎?”顧宴州本想顧着老夫人的面子沒想到他們越發蹬鼻子上臉,冷冷開口,目光淩厲。
“二叔!”顧宴州擡眸,”聽說上月海關扣了批紅木家具?走私的罪名,可比诽謗重得多呢。”
本以為是和母親奶奶們一起團聚,帶甯甯回來一起吃個飯,說不定甯甯能想起來一些關于以前的記憶,沒想到一團亂……
顧景碩尬笑:“宴州怎麼能說這種話,那家具……我……我根本不知情啊。”
「我去,這群人說話怎麼雲裡霧裡的,一句話翻來覆去,還暗戳戳的陰陽怪氣,不就是想搶股份嘛,還扯什麼兄弟,訂婚,給兒子鋪路什麼的,鋪墊這麼長真是有病吧。」
全程隻聽個囫囵的郁甯也感到陣陣煩躁。
布布你先别罵……
郁甯朝着顧景碩緩緩開口說道:“既然你就這樣說了,那我就是愛慕虛榮,我就是這樣的人,然後呢?”
他本來就是準備走這個反派人設啊。
沒料到郁甯直接應下來了,顧景碩一噎。
郁甯接着又一臉認真說道:“我想别人的父母怎麼樣你應該是不配評價的,這不像個人類做出來的行為。你覺得呢?”
顧景碩臉色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