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若水沒發表評論,隻是問:“不說話了?”
時青野鄭重地點頭。
鐘若水問:“以後都不說話了?”
時青野繼續點頭。
于是。
鐘若水不冷不淡地回:“行。”
時青野沒在意,埋頭專注自己手頭的事。
寫了一頁字帖,她就覺得腰酸背痛,兩眼昏花,自然地看向窗外,眺望遠方。
常月座位旁,一向緊閉的窗簾居然大大敞開,時青野終于可以看真正的藍天,而不是盯着藍布窗簾想象蔚藍的天空了。
心中一陣喜悅,放松之後,時青野把剛寫的這頁和第一頁來回比對。
鐘若水這厮,是怎麼把字寫得這麼好看的。
這麼鮮明的對比,她還怎麼加油加油加油,漏油漏油漏油差不多。
時青野扭頭望望鐘若水,視線不由自主滑到他的手上。
白,手指細長,骨節分明,關節粉粉的。
在草稿紙上演算的動作,流暢自然。
鐘若水被盯得心裡發毛,蹙着眉:“你不會?看我的做什麼?”
時青野莫名覺得這話很挑釁,果斷而迅速地寫下一句話,直愣愣貼在了鐘若水右手手背上。
然後趴下睡了,留給鐘若水一個圓潤的後腦勺。
鐘若水撕下便利貼。
歪歪扭扭,像幾根蚯蚓吊死在便利貼上。
表達的意思卻狂妄至極:我教你還差不多,略。
還畫了一個頗為詭異的鬼臉。
對她一貫作風不了解的人,還真看不出來。
鐘若水好氣又好笑,把這張便利貼疊好收進筆袋,暗暗感歎,果然是書畫不分家。
上周期中考成績出了,班上同學圍成一團在看成績,鬧哄哄的,誰也沒注意時青野被班主任揪去了辦公室。
餘鳳霞先是闆着臉,劈頭蓋臉把她批了一頓。
你這個樣子怎麼當課代表?
這麼長時間一點進步都沒有,是不是沒聽課!
還有你這字,吊死鬼喊救命嗎……
轟隆轟隆開火車,時青野腦子嗡嗡嗡,一個字沒聽進去。
“去吧去吧。”餘鳳霞示意她走,後又似笑非笑塞了兩個核桃在時青野手裡。
時青野接過核桃的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傻子,讓她吃點核桃補補腦子?
真是謝謝。
時青野忿忿地在座位坐下,用力捏了捏核桃,不是紙皮核桃,鐵核桃她捏不動。
于是,她把主意打向了她身後的那扇鐵門。
真是聰明絕頂啊。
任勞任怨風吹日曬守護了你這麼久,也該發揮點作用了。
鐘若水突然開口:“給我。”
時青野揚起眉。
不是嫌她吵嗎?
這段時間時青野迷上了書信這個古老的交流方式,隻用便利貼和鐘若水交流,隻不過鐘若水不配合她,從來不纡尊降貴展示他那遒勁精妙的字迹,隻是一味地展示他那清潤低沉金屬質感的嗓音。
那還不如直接唱首歌來聽,時青野把核桃塞進他手裡,其實沒抱希望他能弄開。
兩個大小均勻的鐵核桃落在鐘若水手裡,他握緊手。時青野已經準備好看他皺起眉,轉頭無助地問她該怎麼辦,然後她再大發慈悲地告訴他:七步之内必有解藥,你的解藥就是身後的城門,不,鐵門。
不料,“咔嚓”一聲,打斷了時青野全部幻想。
鐘若水張開手,兩個核桃四分五裂地躺在他手心,再也拼不起來了。
時青野呆呆地看着鐘若水,難得開口說話:“我再也不惹你了,鐘若水。”
鐘若水額角一抽,收回手,把殼和皮都扔進垃圾袋,隻留下幹淨的果肉,遞到時青野面前。
時青野望着腦花似的核桃,苦澀地搖搖頭:“你自己吃吧。”
“為什麼?”鐘若水問。
“你不懂。”時青野不願意把自己領會到的殘忍真相告訴他。
鐘若水又問:“吃個核桃需要懂什麼?”
時青野一肚子壞水,嘴角漾起一抹壞笑:“你吃給我看看。”
鐘若水被她打敗了,把核桃一把喂進嘴裡,嚼了嚼:“不是這樣?”
時青野滿意地朝他點頭:“是這樣的,傻子。”
她哈哈笑。
鐘若水愣了愣,徹底服氣:“你聰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