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打了”
溫心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神情呢?
慌亂?害怕?擔憂?那有沒有摻雜幾分厭惡呢?
姜南眉頭緊蹙,又深吸了一口煙,唇舌微啟,煙霧缭繞。
今天的事,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她不該,不該踹那一腳的。
溫心會怕她嗎?
姜南阖了阖眼,指尖撣撣煙灰又重附于唇上
“肯定……吓到她了”
巷子裡的昏黃燈光下,美人垂眸,煙霧缭繞,青絲如瀑。
甯州一中下課本來就晚,今天又是一番折騰,此刻姜南的手機屏幕大亮
“南南,你怎麼還沒回來呢?”
姜黎,姜南的媽媽,一個年輕時在這小城裡很出名的女人。如今徐娘半老,但風采依舊,姜南繼承了她的姓,也繼承了她的美貌。
姜南握着手機的右手指節間夾着煙頭,左手在屏幕上打字。
“這就回”
發完,又想到自家媽媽的性子
再匆匆補了一句
“你不用出門等我,我很快就到家了”
熄掉屏幕,歸心似箭
擡眼卻看見網吧門口出來的一個邋遢男人晃晃悠悠地直沖她走來
姜南挑挑眉
“呦呵”
那男的看起來實在太典,亂糟糟如鳥窩的頭發,油光熠熠的臉上七零八落的點綴着痘痘,大腹便便就算了,褲帶還半松着,走起路來簡直要垮塌到胯骨間。
見姜南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男人竟咧開一個猥瑣的笑來,露出泛黃的牙齒。
姜南現在确信自己被他盯上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不過幾息之間,男人就湊到了姜南面前
“美女,這大半夜的,怕不怕啊,要不要跟我回家?”
姜南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沒看見我穿着校服嗎?”
男人看見溫心唇紅齒白,下身漲的要命
滿腦子都是
“這可是極品啊”
于是語氣暧昧的說
“穿校服才更有情趣呀”
剛說完,一股焦糊味兒彌漫開來,伴着一聲驚呼,在這夜裡異常清晰。
姜南捏着剩下的半節煙蒂死死地按在男人下身漲起的部位時,心想
“幸好還沒扔,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男人霎時疼的半弓了身子,連忙退了幾步
他面上猙獰,呲牙咧嘴
“你敢燙老子!”
姜南面無表情,聲音輕緩
“你敢猥亵未成年?”
男人鼻子抽了抽,大喊
“我他媽要告你故意傷人!”
姜南翻了個白眼,默默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把折疊刀來
咔嚓一聲,刃片彈出,在夜裡被燈照了反射出冷光來
“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可就要防衛過當了,燙傷和刀傷哪個更疼來着?要不都試試?”
姜南本來就高,男人此刻佝偻了身子都要仰視着她,再加上她氣勢駭人,面對騷擾沒有半分懼色,刀拿起與臉平齊,神情還有些許隐隐瘋狂的興奮。
男人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碰上硬茬了,心裡暗暗呸了一下,捂着□□轉身就逃
“他爹的真倒黴,遇上個瘋子!”
瘋子本人看着猥瑣男一瘸一拐地走遠,撇了撇嘴
“魚日的東西,碰見真是比吃屎還難受!”
罵完,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剛走兩步,傳來一聲凄慘的叫聲
聽着,倒像剛才那個猥瑣男
“嗯,掉屎坑裡了?啧啧,那也髒了屎坑了”
姜南哼哼笑了兩下,那把小刀在手裡旋轉,步伐輕快。
穿過鬧市,繞過舊廣場,那片繁華背後隐藏着的小平房裡有廉租房,有舊屋子,還有早已廢棄了的養老院。
和溫心林洛這種父母都有穩定體面的工作,家坐落于幾乎整個小城中心的明亮小區裡的人不一樣。姜南住在這堆老房子裡,踩着一下雨就滿是泥濘的沙土路走出來,染了一身所謂的壞習慣,和一堆在溫心這種好孩子眼裡不三不四的人做朋友,同學們之間或許還心照不宣地流傳着她的桃色新聞。
姜南不喜歡夜的黑,因為那讓潛藏了的污穢的蚊蟲更加猖獗,這樣一簾的黑裡但凡透出一點兒光來,就連這光也會被癡妄的它們所莽撞的玷污。
它們趨光,卻又不敢浸淫于真正耀眼熱烈的光,隻能擠壓被弱化了的光,前仆後繼,是一群吸血鬼。
“啪,啪啪!”
皺了皺眉,姜南終于拍平一隻蚊子,肚子癟癟,大概今天還沒遇到什麼能讓它豐收的生物來。
她用指腹碾死了它,它是隻長了尖刺的乞丐,掙紮着想要去吸别人的血,但姜南不是聖人,不憐憫它的饑餓,倒是很樂意送它一程。
碾死一隻蚊子,但後面卻跟上來一隻老鼠。
姜南呼了一口氣,快走兩步,借着拐角隐入了黑暗裡。
“老鼠”停了下來,左右探看
姜南攥緊了手裡的折疊刀,食指按在刃背上,繞道“老鼠”身後,将刃面快速而又精準地搭上“老鼠”的脖頸
“老鼠”的脖間大概一涼,姜南感覺到她身子明顯晃了晃,然後僵硬起來。
“你跟着我幹什麼?”
姜南冷聲道
“老鼠”顫顫巍巍,說話都不連貫
“我沒……沒跟着你”
姜南聽着隻覺得好笑
“呵,你從市場那裡就跟着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順路,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