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會？你看我賬号了？”
林舒捂着嘴，似乎很是驚訝，倒是讓溫心覺得有些好玩，原來這一年，還有和她一樣很不喜歡這種潮流的人。
“不是吧？你真的拍那種？”
“花手？社會搖？比耶嘟嘴？緊身褲？額……”
伴着林舒的點名，姜南随手就轉了個花手，并且十分自信的揚了揚頭，瞬間讓林舒開始瞳孔地震
“厲害吧！”
“厲害！”
溫心邊看，邊剝了姜南帶給自己的橙子味棒棒糖的糖衣放到嘴裡，這話喊的含含糊糊的，十分捧場的用力點了一下頭。姜南聞言就笑了起來，那雙丹鳳眼尾染了得意，上挑飛揚。
“我肢體不協調，學了蠻久的，沒你轉的好看”
溫心是學了很多年古典舞的，花手和古典舞裡的小五花異曲同工，這點兒難度對她來講自然是手到擒來。
但是上一世隻堪堪成為點綴的技藝她實在不樂意将其挂在嘴邊上，她平庸至極，卻想鼓勵眼前的玫瑰。
“沒有，你的手又細又長，像一雙象牙筷子，手部動作做起來特别好看。”
姜南聽着，局促的摸了摸自己的指節，手心半握，指節就觸到那粗糙的繭子。
“那你的手呢？我看看”
“啊？”
溫心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姜南的手放在手心裡，帶有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過皮膚，目光駐留流連卻又有分寸的及時擡眼評價
“你的手也好看，又嫩又白，像嫩豆腐”
溫心被逗樂了，雙手從姜南的指節間逃離出來
“哪裡又嫩又白啦，你看這裡，這裡，不都是繭子？練了十年鋼琴的的手哪有嫩的啊”
可姜南隻是笑，伸手拂了拂自己額間的碎發，輕輕勾到耳後，目光裡閃過難以捕捉的心疼來。
“你倆這麼會形容？那我的手像什麼？”
一旁的林舒忍無可忍，側身将自己的手伸進了二人之間，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兩人注意力終于被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溫心看着林舒抿着笑
“你的手肉肉的，很可愛”
“噗”
“怎麼？你有意見？”
林舒斜眼白了姜南一下，
“做人要有禮貌，連恭維都不會嗎？”
“可是——
姜南還沒說話，溫心便打斷了林舒的話
“如果事事都恭維的話，豈不是很累？姜南啊，這樣很好啊”
“她就是太自由了，才那麼名聲在外”
林舒搖搖頭，想到同學們聊起姜南時那隐秘而又讓人不舒服的笑，一票否決了溫心的觀點。
兩個人關于姜南的讨論因為姜南的沉默不語而漸漸由熱轉冷，但氣氛卻并沒有凝的太久，因為到溫心家小區樓下了。
“我到家啦，那……明天見？”
溫心轉身，接過姜南剛從肩上卸下來的書包，看着姜南試探着開口
“你們想上去坐坐嗎？”
于是在姜南身側的林舒明顯的看到姜南的手扣起了洗的發白的校服衣角
“不……不用了，我還有事兒”
然後轉頭看林舒，眼神示意
“哦，我也是，還得早點兒回去呢”
溫心點點頭，扶了扶抱在懷裡的書包，下巴搭在書包上緣，綻開一個很好看的笑來
“那好，拜拜”
姜南把書包接給溫心後，就把手揣進了口袋裡，看着溫心被兩個書包所困，抑制住自己想去幫忙的沖動，扯扯嘴角，點了下頭
“明天見，好學生”
“再見再見”
林舒揮揮手，和姜南一起看着溫心挎着兩個大書包，在視線中慢慢遙遠，然後拐進樓裡，徹底消失。
“你在幹嘛？”
溫心離開後，姜南便仰了頭不知道看向哪一層樓，哪一扇窗子，纖長白皙的脖頸因為這樣的動作被拉的愈長，像隻天鵝一樣，神态卻異常憂郁。
“在想她走到哪兒了，她家住哪一層呢”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和她一起上去？”
林舒看着天鵝的頭顱慢慢低了下來，然後轉而看自己
“怕打擾吧”
回去的路上，姜南不說話，踢着一個小石子兒，
“哒…哒…哒”
踢遠了，就停一會兒，走進了，又接着踢
周而複始
林舒看着她踢，覺得她和自己都是傻的。
“新鮮的菜……”
“葡萄要不要，三塊一斤，甜的很哦”
“涼皮兒涼粉兒豆腐腦……”
下午的市集還沒散，剩下零零散散的菜販子吆喝着，新不新鮮的倒是都心知肚明，留到現在的還能挂着露水不成？
涼皮攤兒的小販打開豆腐腦的保溫桶，不鏽鋼扁勺平鏟幾下，穩穩舀了一碗，加上小料，香菜，再澆上調好的的醋汁，淋上一勺油潑辣子，轉眼間就端到了小桌上。
“咕噜”
林舒唾液腺不自主地開始工作，而後聽到明顯的一聲吞咽，是她的口水。
“你吃豆腐腦嗎？”
姜南顯然也注意到了林舒的異樣，拉着她就往攤後的桌子上坐了下來。
“老闆，兩碗豆腐腦”
豆腐腦鮮香滑嫩，舌尖碰觸的一刻就開始融化，而後又滑入食道中去，那股升騰的熱氣就順着咽喉一直暖到胃裡。
“哈…”
不清楚是燙還是舒服，林舒發出一聲舒服的渭歎。
“燙？吹吹在吃”
“哦”
随口應了一句，林舒又往嘴裡塞了一勺豆腐腦，囫囵的吞了下去
小桌兒對面正坐着一對母子，小孩兒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拿着個透明小勺子在碗裡攪來攪去，笑鬧着給他旁邊的年輕的媽媽再擡手喂上一勺，媽媽要了一盤涼皮，把額頭上的頭發撥到了耳後，一手遮着胸口，一手拿筷子挑着吃。旁邊的闆凳上堆了一個褐色包包和幾個塑料袋兒，細細看去，有葡萄還有蔬菜。
“媽媽，吃雞腿”
“你吃完了豆腐腦還吃得下嗎？”
“吃得下！”
“好～”
那年輕媽媽笑着揉了揉小男孩兒的頭，側身在那堆塑料袋裡翻了翻，拿出一個小袋子裝着的炸雞腿來
“喏，慢慢吃”
林舒看着看着，腦子裡無端想起的卻不是自己的媽媽，而是小姨，小時候僅存的記憶裡，小姨會帶她吃好吃的，買一大堆好玩兒的，牽着她四處走，逛逛公園，逢人就說：“我的外甥女兒，好看吧”
每當這時候，林舒就會驕傲的擡起頭表明對小姨的認同。
或許，有時又會自私的想，要是她是小姨的女兒該多好。
是了，那個女人很讨厭她的，而她也不想做她的女兒，要是小姨是她的媽媽該多好……
“林舒，林舒…”
林舒的意識在姜南在眼前揮動的手和急促的聲音中漸漸回籠
“不吃了嗎？不吃了我們走吧，後面來的人都沒地方坐了”
林舒擡起碗，扒完了最後一口，然後扯了兩片桌上的紙巾，起身就跟着剛剛遞了錢給老闆的姜南往外走。
“你看來是真餓了，還吃嗎？”
“不吃了，小姨還等着我回家呢”
“好，那就回家”
吃了東西，林舒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腳步輕快，還随口哼着小曲兒。
“這麼高興？”
“有人請吃飯了，當然高興”
“倒是挺容易滿足的”
姜南看着她雀躍的樣子，不自禁地就想到溫心，那個溫暖善良的女孩兒，見過她梨花帶雨，卻從沒這樣高興過一回。
“溫心會不會喜歡吃豆腐腦呢？”
姜南就這樣很認真的想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