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慎臉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遮了遮袖口白帝宮的圖騰。
他們剛給昆侖宗送了賀禮,酒席也沒吃,出來就遇到了美人,也算是不枉此行。
許是花燈斑斓的色彩投到梅雪時的睫毛和鼻梁上,蕭慎看得愣神,然後伸手讓他進來,“原來是唱小曲兒的蓮花公子來了。”
假冒僞劣的“蓮花公子”梅雪時推門進去,冷聲道:“我的龍呢?”
蕭慎根本沒聽說有什麼龍,隻盯着梅雪時的臉看,就在梅雪時以為會被蕭慎看穿身份時,蕭慎卻話鋒一轉道:“急什麼?美人不妨坐下來,和我一同看胡姬跳舞。”
梅雪時狐疑,看了一眼屋内,居然滿是高鼻闊眼的貌美胡姬,抱在胸前的四弦龜茲琵琶,跳舞的男子更是豔麗,踩踏花氈,紅汗交纏,珠帽偏斜。
“不正經。”梅雪時隻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把黑龍還給我。”
他的卦象告訴他,龍沒死,這個人在騙他。
蕭慎的笑稱得上是不懷好意,還真就從袖子裡掏出一條龍型戒指,“宗師,我們白帝宮凡事都有規矩,買龍,要用買奴的方法來買。”
梅雪時冷聲說:“你說。”
蕭慎:“與我簽訂協議,你用高于夜明珠十倍的價錢把龍買走,從今以後,這戒指就是你的了。”
梅雪時:“我沒錢,買不起。”
白帝宮的家仆笑話他:“你沒錢還這麼理直氣壯?”“趕緊走吧,别在這丢人現眼!”
梅雪時卻道:“我用我的信譽做擔保,這筆錢,我一定會還你。”
家仆們哄然大笑,“你的信譽值幾個錢?”
梅雪時淡淡道:“那就要問問我的劍下死過幾個人。”
衆人沒法再笑,蕭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天後道:“行。”
家仆們笑聲戛然而止,不理解地看向他。
蕭慎也不解釋為什麼會答應梅雪時,隻扔出一紙買奴契,“簽了它。”
梅雪時也不廢話,按了手印,拿起龍就走了。
身後衆人紛紛讨論起來,想要追出來攔住他,蕭慎呵斥了他們幾聲,放了梅雪時離開。
梅雪時抓着戒指,看了看。
他買下戒指,是因為龍戒指身上有來自于龍的龍氣。
這小龍崽子還不算太笨,還知道給他留記号。
梅雪時跟随這縷龍氣下樓去,在拐角的雜物間裡,聽見一絲微弱的呼救,他立刻去看。
卻不是龍崽子,而是個手長腿長的高挑少年郎。
雜物間沒有窗,外面風雪交織,這大冷的天,少年再待一時半刻就要凍死了。
梅雪時拍掉少年身上髒污的雪,喊小二:“勞駕幫我把他扶起來,開間新客房,我給你兩金房錢。”
一金就能住一晚了,兩金明顯是小費,小二一哂,也是吃驚雜物間怎麼有個人,“瞧您說的,我也是窮苦人,至于這麼見死不救?”
不過小二還是笑逐顔開的走過來,收下兩金,幫着他把少年攙了起來。
少年人看着瘦,骨頭分量倒重,小二擡着他竟有些吃力,“這人吃什麼長大的?要飯也沒給自己餓着,還真有一套,瞧這一身腱子肉,啧,腰細是細,比我都結實,手這麼大,一拳能打倆!”
梅雪時沒有多想,解開自己的大氅細帶,脫下來緊緊包裹在少年身上,低低一咳,和小二一起,半拖半抱的把少年帶到了後樓的客房三樓。
梅雪時累到了,咽了口血沫,壓下心口.交織的疼痛,道:“再打兩桶洗澡的熱水來,一桶要燙一些,幹巾和濕布請多拿,皂角也要三塊。”
小二:“得嘞!您樓上請!”
三樓的卧房都很寬敞,梅雪時選了最近的一間,把少年放在椅子上趴着。
很快,兩大桶水擡進來,小二離開後,梅雪時走過去把門落鎖,回身走到少年身邊。
梅雪時本想給他的衣服剝掉,但是少年的衣服和血都凍在身子上,根本剝不開,若是生剝,非得掉一層皮不可。
這是誰,怎麼被打成這樣子?
梅雪時倒也不覺得為難,使了個巧勁,順着木桶邊緣給他滑到燙水裡。
‘撲通’一聲,少年落水,安靜的靠坐在桶壁上。
梅雪時觀察他片刻。
這孩子年紀不大,五官英挺俊朗,很受男女修士們的青睐。
等過了一會兒,血硬的衣裳泡軟了,梅雪時也不嫌棄,動手把少年脫光,徹底泡在水裡驅寒。
做完這些,梅雪時以衣袖掩唇,幾下動作就累的他咳嗽不止,勉強平複下來,才脫了自己的衣裳,緩緩泡進了另一桶溫水中,閉上眼睛。
他心裡盤算着,想以這副身體重新修煉,難度不小,但也不是全無可能,首先就是要再結金丹。
好在他不是沒有經驗的愣頭青,知道怎麼結金丹,需要哪些條件。
水溫正好,蒸氣熏得他頭腦發熱,手腳裡冰涼的血變得溫暖,流淌到四肢百骸。
梅雪時睜開眼,慢騰騰的洗幹淨臉上和身上髒兮兮的污穢,又好好洗了洗頭發,他慢條斯理的卷起自己的雪發,攥在手心裡,慢騰騰的一寸寸洗。
剛才疲于奔波,又放松了神經,簡直是昏昏欲睡。
梅雪時閉上眼睛,想起少年,看了他一眼。
那水桶裡卻變得漆黑一片。
人呢?
梅雪時驚了,定睛一看。
一條足有九尺長的龍尾化出了形,通體漆黑,邊緣泛金,鱗片飽滿圓潤,張揚霸道,尾紗兜着水,柔軟的像是蠶絲,水桶都被龍尾塞的滿滿當當。
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