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燭好奇：“哦。你們是仙尊的弟子嗎？”

孟玄烨黯然：“若是便好了，仙尊從未收過徒，我還以為你是仙尊的弟子，我們其實很想要拜仙尊為師的，他是我整個九州内最崇拜的修士…”

梅雪時在門外聽到了他們的閑言，心念不由得一動。

想起當年堕凡之後，老宗主的知遇之恩，猶豫要不要收下這群弟子，可這又違反了之前他獨善其身的想法……

“砰砰砰！”

外院的門被突然敲響，院子門被重物擊打，弟子吓得把掃帚扔灌木叢裡了，梅雪時一把将幾名驚慌失措的弟子拉到身後，“别驚慌。”

十幾名弟子一看，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全都躲到他身後去，“仙尊！”“仙尊！”

弟子們害怕，有的吓哭了，他們畢竟年齡都還小，叽叽喳喳地喊了起來。

梅雪時安撫道：“你們都不用掃雪了，現在回宿舍裡睡覺，沒我的吩咐不許出門。”

弟子們卻不願意離開，墨明燭表情凝肅道：“我陪仙尊去，你們跟在後面。”

弟子們連連點頭，梅雪時隻好颔首：“也好。”

外院滿目狼藉，一地碎石。

蕭慎帶着家仆正在砸院内的一尊佛像，砸桌椅闆凳，隻見水缸破碎，瓷瓶子摔碎了，葡萄架倒了一地，梅雪時蹙眉，揮袖掀起一陣雪風，将衆人掀翻，“放肆！胡鬧什麼？”

那佛像是青山玉雕刻的，堅固無比，梅雪時看了一眼，發現了一處裂痕，回眸冷聲道：“白帝宮不愧是家大業大，砸壞别人的東西眼皮都不眨，一分錢也不賠，這是何道理？”

蕭慎的目光在梅雪時身上走了一圈，才道：“昨日我見你便知，你根本不是什麼蓮花公子桃花公子的，你就是昆侖宗的梅雪時，我已向你們薛宗主讨要了你，他不同意，除非是殺了那條龍，那龍何在？”

梅雪時蹙眉：“薛子凡讓的？”

墨明燭站出來道：“我便是，有事沖我來，别沖我仙尊。”

蕭慎揮劍，帶起凜冽的寒風呼嘯，帶起地上的沙石簌簌作響，“居然是你？”

墨明燭周身散發着幽邃墨光，鱗片在月光下閃爍冷芒，雙眸猶如寒星，死死盯着對面的蕭慎，“昨日便是你夥同薛子凡打傷了我，這仇我今日來報！”

蕭慎不以為意：“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墨明燭毫不畏懼，身形一閃，速度快如閃電，瞬間出現在蕭慎面前，蕭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冷笑一聲：“有點本事，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說罷，他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隻見天空中烏雲滾滾而來，将整個山谷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一道道黑色的雷芒在雲層中閃爍，随時準備劈落。

墨明燭心中一凜，深知這黑色雷芒的厲害，深吸一口氣，手中出現一把散發着藍光的龍鱗長/槍，槍尖閃爍着寒芒，直刺向蕭慎的心髒。

蕭慎連忙抵擋，“铛”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強大的沖擊力震得兩人手臂發麻，各自後退數步。

蕭慎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來你還真有兩下子，不過，你可曾記得，龍族不被允許進入九州境内？你是在給梅宗師找麻煩！”

墨明燭道：“你就是最大的麻煩！”

光芒中，隐隐浮現出一條巨龍的身影，“嗷——”巨龍咆哮，聲音響徹天地。

墨明燭借助這股力量，揮舞長/槍，槍影閃爍，每一擊都蘊含着毀天滅地的力量。

少年勢如破竹，蕭慎見狀，驚恐萬分，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一道白绫禁锢住，無法動彈分毫。

梅雪時目光冰冷，收攏長袖，“害人之心不可有，我自當給你些懲罰。”

“噗——”長槍貫穿了蕭慎的腿，蕭慎瞪大了眼睛，臉上充滿了不甘和恐懼，随後緩緩倒下，白帝宮的家仆立刻慌了神，擡着蕭慎就跑出院門。

烏雲、雷芒、裂縫漸漸消散，雪山重新恢複了平靜。

墨明燭化為人形，收起長/槍，緩緩落地，他的臉上雖然帶着疲憊，但眼中卻閃爍着勝利的光芒。

可是門外又來了一批不速之客，薛子凡掃視院子一眼，目眦欲裂：“墨明燭，你可知白帝宮與我昆侖宗是世交，不可以反目成仇？”

話不多說，薛子凡和峰下弟子齊齊攻向墨明燭，其中不乏有陰險之輩，幾乎是刹那間，墨明燭被暗傷，周身血迹斑斑，狹長的眸子裡閃爍着暴虐的血光，渾身魔氣大盛！

系統在此時蘇醒，見此情景，立刻驚了：“宿主，我不就是請假了幾天嗎？工作量劇增這合理嗎？我又沒有加班費！你還愣着幹什麼？快點殺了他啊！你看這龍崽子都長成人形了！”

梅雪時看着墨明燭，沉默着沒有說話。

雲止峰上硝煙未散，殘垣斷壁在月色下投下扭曲陰影，墨明燭單膝跪地，殷紅的鮮血自他的指縫間不斷湧出，洇紅了腳下的雪。

他身形單薄卻挺直如松，淩亂的發絲被冷汗浸濕，肆意貼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

衣物早已破損不堪，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交錯縱橫，皮肉翻卷，每一道都訴說着方才戰鬥的慘烈。

薛子凡立着刀，梅雪時便知，緻命傷是這昆侖宗宗主砍下的。

《龍傲天滅世錄》果然不假！

梅雪時皺着眉：“明燭。”

墨明燭緊咬着下唇，下唇已然被咬出了血痕，可他的目光從未有過一絲動搖，執拗地望向梅雪時。

那裡，一襲月白色長袍的仙尊正靜默地靠在石柱旁。

梅雪時面色蒼白如霜，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将其吹倒，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卻仍攥着破裂的白绫。

墨明燭的眼中滿是眷戀與愧疚，眼眶微微泛紅，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沙啞着聲音說道：“仙尊，我……還是沒能護好你。”

那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痛苦與自責，在空曠的雪山上回蕩。

系統歎氣：“怎麼樣？是不是魔氣沖天？現在你還覺得不應該殺了他嗎？”

梅雪時：“當然是。”

系統：“快快快動手！”

梅雪時：“當然是救龍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系統：？

梅雪時半垂下睫簾，華裾鶴氅鋪落在雪裡，昳麗的眉眼被雪色映得微冷。

他隻站了這一會兒，就深覺骨縫疼痛難忍，更何況墨明燭遍體鱗傷，還哭着對自己說對不起？

梅雪時走上前去，當着薛子凡等人的面，拉起墨明燭，慢聲細語，目光葳蕤而威嚴：“若你不嫌棄，從今往後，我做你師尊，就跟了我可好？”

墨明燭看着他的臉，一時晃了神。

梅雪時又道：“從今以後，這雲止峰的弟子便都是我的徒兒，玄烨，白稚，送客。”

兩個小弟子方從巨大的喜悅中醒過來，急匆匆把薛子凡等人攆出去。

梅雪時扶着墨明燭，拍了拍他身上的雪。

待到反應過來時，墨明燭已是收起全身的逆鱗，随他站了起來。

墨明燭恨意未消。

卻又心口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