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注意到韓嫣臉上閃過的慌亂神情,陳阿嬌突然心生捉弄之意。她嘴角微微上揚,笑容甜美:“韓嫣,你難道就是這樣看待我的?女子婚前失去貞潔可是大罪,雖然我們向來不合,但你也不至如此吧…”
顯然,從韓嫣的反應來看,她在他心目中似乎早已聲名狼藉,與阿娘一樣,對于世俗的觀念毫不在意…
韓嫣眉頭輕蹙,毫不猶豫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單膝跪地,神色誠懇道:“太子妃請恕罪!韓嫣一時糊塗,懇請太子妃責罰!我…”
今日,韓嫣身着一件天青色的薄袍,袖子上不知沾染了誰的血迹。原本略顯清冷的他,因為這幾抹鮮紅的血迹而增添了幾分溫暖的氣息。
此刻,他的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緊張,仿佛怕他此前舉動引起她的不悅。
他急切地想要向她解釋,但無奈自己不像阿治那般嘴巧,話語卡在嘴邊,始終未能說出口…畢竟,是他先對她産生了懷疑,正所謂關心則亂,是他不該!
陳阿嬌輕輕蹲下,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角,“阿嫣,我确有一事求你…”
韓嫣的目光緩緩落在那隻小巧精緻的手上,與她隔着不短的距離,即便半跪着,他依舊保持着那份清雅矜貴的氣質。他一身冷氣凜然,眉目卻柔和下來,然而語氣中仍舊帶着一些生硬和疏離:“太子妃,何事?”
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對待過他了。自從她知曉男女有别之後,又或者是當她發現阿治不悅,她自小便心思缜密,因而漸漸地疏遠了他也是可能的…盡管他萬分失落,但最終還是遂了她的願…
“明日阿治就回來了,我想待在這裡…”
“不可!”陳阿嬌話還未說完,就被韓嫣冷冷打斷,他今日闖樓,務必要将她帶出去!這樓她看也看了,待也待了,還要如何?!若是被阿治知曉她在此地待了兩夜,衆人恐皆受不住他的雷霆之怒…
“阿嫣,明日兄長他們除了梁園,必會帶阿治來此,這樓也不是傳聞那般龌龊不堪,不過是風雅一些,是外界誤解頗多,樓主姐姐人很好,你看我在此待了兩日,并未發生什麼,我明日想送給阿治一個驚喜…”
“有何驚喜?!”韓嫣眼神稍暗,目光定在她未施粉黛的絕美容顔上,往年阿治生辰,她都會盡心準備,花樣繁多,令阿治欣喜不已,今年也不知為何阿治生辰過完了,她都不見動靜…敢情是明日想補給他生辰禮?!
韓嫣心中有些黯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本就沒有資格…
但一想到她為阿治費盡心力,他總覺有一把鋒利的刀在淩遲他的胸口。每年阿治生辰,他都要經曆一番…如此反複…
本以為她倦怠了,他像個寡廉鮮恥之人,心中竟會有一絲竊喜…
他看着陳阿嬌,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太傅衛绾那日給阿治上課說起《詩經》: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明明太傅目光隻粗粗略了他一眼,他藏在廣袖中的手竟忍不住微顫起來!
此前從容不再,他面紅耳赤,羞愧難當!
阿治還以為他窺了哪家小娘子,課後調侃,“阿嫣,你這年歲,春心萌動實屬正常不過,為何這般驚慌無措,莫不是真看上别人家的女子?倘若…”
“韓嫣未曾!”他朝劉治深深行了一禮,他知曉阿治為君,本就與他眼界不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阿治已在皇權頂峰…按部就班,不出差錯便可以為帝…
男子在他眼中皆是奴仆…更何況是女子!可能除了嬌嬌…世上女子于他而言不過是同那貨物一般…
阿治一直待身邊人親厚,那禮義廉恥他學來也僅是為了約束百官百姓!可不是為了束縛他自己…
因從小一塊長大,阿治對他更是情同手足,有求必應!若是被他誤會,萬一真為他做出什麼失德之舉,那他可真是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