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嬌腳步踉跄地快步走出椒房殿,剛一出殿門,就與迎面走來的靈兒撞個正着!
她本就身形不穩,渾身無力,此刻更是搖搖欲墜,如果不是一旁的婢女眼疾手快及時扶住她,恐怕早就跌倒在地了...
"娘娘,奴婢該死!"靈兒驚恐萬分,急忙跪地磕頭謝罪...
陳阿嬌伸手攔住了她,靈兒擡頭望去,隻見陳阿嬌面色蒼白如紙,臉頰冰冷得如同寒霜一般,嘴唇的顔色也變得極其淡薄,幾乎透明無色!
她心中頓感不妙,不知道殿内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讓主子如此驚慌失措?!
"主子?"靈兒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聲音擔憂疑惑...
"靈兒,立刻擺駕未央宮…快…"陳阿嬌的每個字都仿佛帶着微微的顫抖,靈兒不敢怠慢,忙應下來,攙扶着陳阿嬌朝着殿外停放的馬車走去...
陳阿嬌登上馬車後,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她掀起車簾,轉頭看向靈兒,輕聲問道:"剛才你去哪裡了?"
"回禀主子,奴婢去給您拿暖手爐時,遇到了一名小宮婢擋住了去路。她說您準備沐浴,吩咐奴婢去浴池放好熱水…奴婢便帶人去了浴池..."靈兒如實回答道。
“嗯…”陳阿嬌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情緒!她輕輕放下車簾,端正地坐在那裡,身體卻如同被寒風穿透,神色緊繃,一絲不苟...
眼前那灘血水仍舊在她腦海中萦繞不去,那是阿治的孩子!她心疼難忍,幾近無法呼吸!
她放在膝蓋上的指尖微微顫動,掌心傳來針刺般的疼痛,猶如她的愧疚和悔恨一般尖銳而難以忍受!
她殺了他的孩子...
“靈兒,你去給我阿娘帶個信。”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卻無法掩飾其中的顫抖,“要她明日帶幾位術士進宮,本宮有要事相商...”
若是被前朝知曉,她錯手殺了他的孩子,她會被那些個文臣唾沫淹死!她六年未孕,祖母一走,已有不少文官谏言廢後...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到了未央宮,陳阿嬌在殿外緩和情緒,冷風從宮殿的縫隙中吹過,帶着絲絲寒意,讓陳阿嬌感到不寒而栗,風中夾雜着落葉和枯枝的沙沙聲,與宮門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聲交織在一起,更像孤寂凄涼...
陳阿嬌擡頭望月,那月色蒼白,如同潑灑在寂靜夜晚的清冷水墨,透露出一種沉靜而遙遠的憂傷,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她在殿外待了許久,進殿時卻被郭舍人攔住去路:“娘娘,陛下已就寝,您還是回吧...”
“滾開...”陳阿嬌不顧郭舍人阻攔,直直的入了内殿,她必須跟阿治解釋清楚,這個孩子,她不是故意的...
殿内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酒味和食物的香味,碗碟酒瓶混雜淩立,床邊的衣物散落在地,她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刹那間蒙上委屈和凄涼,以為他又幸了哪位女子,她緊緊地咬着下唇,倔強的手毫不客氣的掀開那煙沙色帷幔...
眼前的一幕,令她錯愕震驚,更是如鲠在喉...
他與韓嫣躺在床上,睡的安然,這龍塌,就是她也不曾留宿過...
郭舍人歎了口氣,将呆立的陳阿嬌輕輕拉開,小聲勸解:“娘娘,陛下今夜高興,同韓大夫多喝了幾杯,現已安睡,您有何要事,待陛下晨起,奴定轉告陛下...”
她神色複雜,目光落在那龍塌上,罷了罷了...
許是他倆的事在宮裡,民間流傳已久,她隻仲愣了半會,便轉身出了内殿,面色無常...
韓嫣...她倒是沒什麼醋意...
韓嫣...确實...長得俊逸...
韓嫣...自小與她一塊長大...雖老喜歡跟她對着幹...但對她還是好的...情同姐妹...也不為過吧...
她朝靈兒招了招手,靈兒笑着将手中的衣物塞進郭舍人懷中,郭舍人有些不解,隻聽陳阿嬌對他說道:“眼看要入冬了,老人家容易受涼,本宮要靈兒做了件青刻絲白貂皮襖,還有頂卧兔兒給你阿娘,這幾日你若是休沐,便帶回家給你阿娘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