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蘭京,小長恭心裡也不是滋味,聽着他仇恨的詛咒,他做錯了麼?是仇恨的遮住了他的雙眼看不清這世間的對與錯麼!
“啊”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剛剛出去找水回來的人就看到了這一幕,小長恭轉過身來,絲毫不見慌張,剛剛的迷茫仿佛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死的人便是官府通緝的蘭京,而我”小長恭一字一頓的說:“我便是高、孝、瓘”高家的子孫,我敢做便敢當!
相對于同時離府的小宇文憲而言,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這邊小長恭已經報完家仇了,那邊的小宇文憲,不僅僅把府中順來的值錢的東西敗了個精光,還成功地把自己給弄丢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小宇文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隻知道王雄被派往同州,但是同州在哪個方向他都不清楚,所以他知道他一個人是無法到達同州的。
宇文憲立馬想到了找個人護送他去同州,而且當時他兜裡、包袱裡都是從他的那些姨娘那裡,順來的珠寶,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他肯出錢,自然邊有人肯出力把他送到同州去。
可事實就是這麼事與願違,太有錢往往會把他逼到一個死胡同裡,護送他的那個镖師,也不知道把他帶到了哪裡。
突然有一天他找不到這個镖師了,不見的還有他那個裝滿金銀珠寶的包裹!要不是他随身還有些銀柯子,想必現在他早已餓死。
現在小宇文憲是徹底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因為他問過一個大叔模樣賣燒餅,他說這裡是西魏,是西魏的金墉城!
按正常的小孩子來說,聽說來到敵國估計都會被吓得六神無主了吧,但小宇文憲不是普通人,他是誰,在東魏,誰人不知道宇文家的五公子的能耐。
此時小宇文憲,在繁華的街道邊轉邊感慨道:“原來這就是東魏啊…也不過爾爾,人還沒有長安的人多…”接着琢磨道,“既然到了東魏,我父親就該找不到我了吧!那我再折道去同州,應該也不會被發現了吧。”
說罷,自己偷笑了起來,這時肚子也很應景的叫了起來。
“好餓。”想起來自己趕路,還沒有吃東西,正好停在一家酒肆旁,他便走了進去,想着吃完後,得在附近打聽一下,從這裡怎麼到同州。
天下那麼大,一個在東魏高家,一個在西魏宇文家。
水火不容的兩個家族,鬥了那麼多年,卻偏偏兩個少年在此相遇,是緣?
此後,他們各位其主,誰應了誰的劫,誰又成了誰的執念?
很久很久以後,蘭陵王已經成為傳說,齊王宇文憲問身為蘭陵王妃的阿衡,“為何要痛苦的活在這世上?”
鄭景芸看着眼前這位像他夫君一樣,叱咤戰場的大将軍,緩緩說道,“所有人都舍不得他離去,但所有人都必須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就像你,也像我。”
那時他想起與他的初見,悲涼的說:“不管你信不信,”他一頓一句的說,“我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當初認識了高長恭。”
所以此生才會因失去這位朋友、這位對手,這麼糾結痛苦。
隻是此時,小宇文憲雙眼直直的盯着小長恭…的菜桌。
自從殺了蘭京後,小高長恭到底是八歲的孩子,蘭京死前的話一遍遍的在他的耳邊回蕩,他已經分不清這麼久以來他所堅持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父親沒有錯,蘭京沒有錯,那是他錯了麼!?
他好想他的父親,好想斛律将軍,好想大哥,好想三哥……可他們在千裡之外的邺城。
小高長恭不知道,他為何點了這麼多菜,他隻是記得在府中,若父親回府用食的話,廚子便會做出這麼一桌子的菜,他會沉默的坐在桌旁,等待着他的父親。
如今他的父親會回來麼?
小宇文憲自小便吃穿不愁,在府中大魚大肉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但自從囊中羞澀後,他便再也沒有沾過肉星,冷不丁的看到,一個與自己一般大的孩子點了這麼多的肉,雖然臉上沒什麼,但心裡邊的口水,早已經如咆哮的黃河水一瀉千裡。
“哇,這麼多菜……咦,你一個人啊?”小宇文憲一屁股坐在了小長恭的對面。
小長恭沒有等到他的父親,等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孩子!
小長恭不搭理他。
你不搭理我,我也不稀罕搭理你!小宇文憲心裡嘀咕道,但看到這麼豐盛的菜肴,在心裡默念道:“為了肉,我忍……”
小宇文憲接着換了一副笑臉,“你都盯着它們好一會了,看菜都沒有熱氣了…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沒關系,我不挑,要不丢了多可惜……”
小長恭看都不看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說完抽出一雙筷子,朝離自己最近的那盤裡最大的肉夾去,還沒有碰到,就被對面的一雙手打掉,小長恭冷冷的說,“不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