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不但沒了母親,連父親也沒有了。”小長恭略帶喑啞的聲音說道。
“其實我并不想殺人,我之前見過那個人幾面,他并不是大惡之人,但是卻是這麼一個人,與我有着殺父之仇。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小長恭幽幽的說道。
小長恭低垂着腦袋,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神氣,雖然小宇文憲之前看不慣他,但兩個人也算共同經曆了生死,真心覺的那種高冷,處變不驚,臨危不懼就該出現在他身上。
"若你不殺了他,你的出現,已經威脅到了他的性命,他也會殺了你。”
小宇文憲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我不喜歡我的父親,他每天都很忙,天不亮就要去上....我的意思是他每天早出晚歸,我還有幾個哥哥,總感覺我的父親,喜歡他們多過自己。”
“也對,我父親又不指望我光耀門楣,而且你看我,我也不太會,讨我父親的歡心,相反,我常常氣的他翹胡子,”小宇文憲看着他說道:“有沒有父親不重要,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小長恭有點迷惘的問道。
小宇文憲用力的點了點頭,目光期待的看着他,總算能對他的話,有反應了,也不枉他費勁心思的開導他,但聽到他的下一句話時,一口氣愣是噎的他,沒有喘上來,他聽到小長恭淡淡的說“我都不知道我想做什麼”,
看着小宇文憲不爽的笑臉,小長恭第一次在父親離世後,露出的真心的笑:“是啊,我又能做什麼呢?”
“你武藝那麼好,為什麼不去當個将軍?”小宇文憲沒好氣的說,“你還是第一個,能一招把我制翻在地的,你可比我家裡的那些人,厲害多了。”
“那是他們怕傷了你。”小長恭說道,因為他的父親,在和他過招的時候,也會手下留情,怕沒有分寸傷了他。
“切,他們敢!他們就是打不過我。”
看着小宇文憲牛氣掰掰的樣子,一副打遍天下無敵手,小長恭揶揄道:“是,他們都不是你的對手行了吧!”
小高長恭接着往火裡加了一把柴草,嘀咕道:“連他們最強的,都敗在我手上,你們西魏人,竟然連個孩子都打不過。”
雖然是小長恭自己在自言自語的嘀咕,但是聲音不大不小,小宇文憲自然也能聽的到,一張俏臉也登時氣的通紅:“我隻是一時大意,你敢不敢在來一次?”
“這次我一定要打的你滿地找牙。”
“我傻啊”小長恭笑的更歡了,“自己去找打,我才不去當傻子呢!”
明明是個不愛說話的人,說起話來,招招斃命,小宇文憲急的抓了抓頭發,“我隻是現在不敵你,三五年後,你怎知我還這般不長進!?有本事,等你我長大後,在戰場上,一決勝負!”
小宇文憲看着他說:“既然你不知道想做什麼,那便像我一般,做個将軍,統帥天下的兵馬......”
成為一個像斛律将軍那樣的将軍?
那曾經是,他父親的希望,是斛律将軍的希望,甚至也是自己的希望,隻是随着父親的去世,那個希望在他的心裡好像一點,也不重要了,如今突然提起,就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又有多久,沒練過招式,沒讀過兵書,好久都沒有見到,曾經和自己朝夕相對的斛律将軍了!
其實,與這個少年一樣,成為将軍也不錯,這應該是他第一個朋友吧!雖然隻有短暫的時間相處,明天過後,就各奔東西,但是大約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去認識這樣的少年,他們以後,還會在見面麼?
“到那時,你依舊不是我的對手。”小長恭想到這裡,打斷他的話:“我會成為一個将軍,一個像戰神一樣的将軍,所以不管多少年,你都不會是我的對手。”
小宇文憲哧的笑了出來:“你說,你是戰神就是戰神了,我還說我是天上的神仙呢!”
“隻要我努力,終有一天,一定會成為東魏的戰神!那你告訴我,你該怎麼成為天上的神仙?”
他剛才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去安慰他,他現在哪裡像需要安慰的人,相反是他自己,幼小的心靈嚴重受到了傷害,竟然有人看不起他,質疑他的人生信仰,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你等着瞧,我定要你,知道我的厲害。”最後盯着小長恭一字一字說道:“我、們、西、魏、人、不、是、打、不、過、孩、子,隻、是、打、不、過、你、而、已。”
“好,我等着。”小長恭笑着說,“不過,很高興,認識了你。”
“我也是,雖然遇見你,不是被送官府,就是被人販子抓,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我也是。”
“對了,我們也算是有過命交情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可以喚我長恭......哥哥,”小長恭最後一把,還不忘占他便宜,“你叫什麼?”
哥你個頭,小宇文憲在心裡,暗罵一聲,把頭轉過去,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我不告訴你”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憋死你!!
這一夜,每一句話,在以後都一語成箴。
他如他所想,成了一代戰神,卻偏偏應了那句話“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許人間到白頭”,最後一杯毒酒,年僅32歲。
他如他所願,與他成為對手,卻偏偏視他如兄弟,聽到他死訊的那一刻,他想他此生,再無對手,也再無...旗鼓相當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