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要離開了麼?”
高孝灌轉過身,就看到了站在廊子裡的阿衡,兩隻手不安的,攪着衣袖。
“嗯。”
“那大人,還會回來嗎?”阿衡頓了頓,還是問了出來。
高孝灌雖然看着他那充滿希望的目光,可還是說:“應該不回來了。”
“哦。”阿衡垂着腦袋,這一天還是來了,就像她哥哥最後也會離開他一樣,她希望這一天來的晚一些,再晚一些,隻是這一天,來的如此的快,如此的突然。
“阿衡,這幾日,我會把你送回軍中,我離開後,你也不必,留在府中。”
“阿衡聽從大人的安排。”
“還有,阿衡你今年也有十六歲了吧?”
“再過兩個月,就十六歲了。”隻是好可惜,大人那時已經離開了。
“十六歲,你就可以真正上戰場了。”高孝灌像往常一樣,摸了摸他的頭:“怎麼看着,還是這樣瘦小。”
“我原想着,再過幾年,等你長的像矛那麼高的時候,再讓你回去,看來我是等不到了。”
阿衡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大人,阿衡,阿衡舍不得大人。”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阿衡,不許哭。”高孝灌命令道:“毗賀突走的時候,你還帶着笑,和我說幸好走了,如今你也笑着說,辛好我走了可好?”
“大人......”阿衡在高孝灌的目光裡,張了張嘴,卻最後也沒有說出來:“在阿衡的心裡,大人是不同的,阿衡不能笑着,和大人說再見。”
看着阿衡這副模樣,高孝灌柔聲說道:“我此番一走,你我也斷不會,再有相見之期,你想讓我離去的,有牽挂麼?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阿衡。”
“我認識的阿衡,很聽話,很識大體,現在是一個合格的小兵,将來也會是,一個威風赫赫的将軍。”
“大人,你當真不要阿衡了麼?”
“阿衡,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像依附樹幹的藤蔓的女人。”
阿衡沉默了下來,良久後說:“阿衡知道了。若大人沒什麼事,阿衡先回去收拾一下。”
“去吧。”縱容舍不得,他此刻也必須放手,他不會容許自己,會對一個男人這樣好下去,他此生的柔情,也不會托付給一個男人。如此雖然痛,卻也是最好的結局。
大人要走了!
大人要走了?
大人要走了......
這五個字在阿衡的腦袋裡,轉來轉去,就像她再也見不到哥哥一樣,将軍這些年,就像哥哥那般對自己好,她也在心裡,把将軍當成自己的哥哥。
可是今天才發現,将軍根本不屬于這裡,不屬于她,将軍就像哥哥口中說的,那隻雄鷹一樣,會飛出院子,會翺翔天空,而自己隻能仰頭看着将軍,看着将軍飛出自己的視線,直到再也看不到将軍。
這便是她與将軍的結局。
隻是為什麼心好痛,好難受?
阿衡握緊手中的簪子,那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從大火裡逃出來,她一無所有。
是這根簪子,讓她有勇氣活了下來,後來遇到将軍,讓她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如今将軍要離開,不如把這根簪子送将軍?
阿衡想到這,突然站起身,懷中的銀子落了一地,她出神的看着,散落一地的銀子,大人怎麼會喜歡簪子呢,大人喜歡的是,面具啊。
想到這裡,阿衡撿起地上的散銀子,跑了出去。
那個面具,那日,大人拿在手中的面具......
“賣了?”阿衡愣愣的問。
“都擺在上面了,你都翻了好幾遍了,”小販拿起一個遞給阿衡:“你看看這個,這個也不錯的。”
“可大人,隻喜歡那一個......”阿衡接過遞過來的面具,原來她連一個面具,都守不住。
“您,您能不能,幫我再做一個?”
“可我都不記得,那個是什麼樣子的了。”他為難的說道:“說實話,面具這東西,很難做成一摸一樣的。”
“您不記得,我記得的,你教我,我來做。求求你了。”
“這,這很麻煩的,你何必如此執着呢?再者說啦,也許他自己,都不記得了,畢竟面具看起來都一樣的。”
“不會的。”阿衡肯定的說道:“跟在大人身邊,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手裡,除了拿劍之外的東西。”
阿衡把錢袋遞過去:“我一定要給大人,一個一摸一樣的面具。”
阿衡在學做面具的那一段日子,高孝灌也沒有閑着,所以也沒有注意,阿衡在忙些什麼。
這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樣打開大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門外的阿衡。
聽到開門的聲音,阿衡跑過去:“大人,這麼早,您起的真早......”
高孝灌看着有些濕氣的阿衡:“你等了很久?”
“也沒有很久。”阿衡不在意的說:“我問過錘子哥,他說。大人最近忙的很,也不知道大人,還去不去軍營,所以,我隻能在這裡等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