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沈柳說過很多次,向苒從不接受,她拒絕她的飯,拒絕她的問候,拒絕她的關心。
“咋了,不相信我的廚藝啊。”沈柳故作俏皮,“我做的飯還是有進步的,不比你們同學的......不比你們同學的家長做得差,有啥想吃的,你就和我說。”
向苒還是搖頭。
“試試嘛,你不是愛吃蘿蔔小菜嗎,蘿蔔小菜配炖排骨,怎麼樣?”
“不用。”向苒冷漠地打斷她,“我不愛吃蘿蔔小菜,也不愛吃排骨,我吃食堂。”
向苒撒謊。
她喜歡蘿蔔小菜也喜歡排骨,但是沈柳讓她吃,她偏不吃。
沈柳讓她少吃泡面,她就連續一周往小賣鋪跑,沈柳讓她喝熱水,她偏把水放涼,沈柳讓她多穿,不要感冒,她隻穿一件單衣就出門,第二天難受得發高燒。
初長成的少女打開了青春期的潘多拉魔盒,裡面裝着的是一份隐秘而安靜的叛逆,向苒的暴力從不需要歇斯底裡裝飾,她的武器是漠視的刀,沉默的劍,是讓這個家永遠冰冷的恨意。
她反抗沈柳,即便她們相依為命。
窗外寒風呼嘯,新的冬天快要來了,而這個家裡,冬天從未離開過。
天色慢慢暗下來,客廳裡傳來電視劇的聲音,而後是新聞聯播,再之後是氣象台六點發布,沈柳認真聽完一連串預警,輕聲敲門,送來一疊晾曬幹淨的冬衣。
“明天刮大風呢,穿這套吧,這套面料抗風,保暖内衣也換一套,換套厚實的,學校還沒供暖呢吧,這個天屋子裡最冷了,你們還得上操,真夠受罪。”
說完,她摸了摸向苒的床,感覺還是差些什麼,又抱來床電熱毯幫她鋪好。
向苒抵抗力差,入了冬總免不得感冒發燒,每次生病,都要難受大半個月,她臉上本來就沒什麼肉,折騰一番還要瘦上幾圈,沈柳看着就心疼。
她忙前忙後,一會兒擔心這個,一份擔心那個,向苒并不理睬,隻是專心完成拼圖,影子印在牆上,是一個倔強的側臉。
沈柳退出去前,朝着她的背影說:“你那圍巾都帶了好些年了,舊了,也不暖和了,我上街給你買了條新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她把手裡的圍巾放在向苒枕邊。
那是一條粉色的,帶絨毛的,綴着小熊玩偶的圍巾。
第二天果真如氣象台所說,寒風呼嘯,把未散盡的秋日吹了個幹淨,向苒清晨出門,離家時,仍圍着那條不保暖的舊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