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屏投射在半空中,從1到100的每一場戰鬥被倍速播放。
前30場,夏蓋基本都能在5分鐘内結束戰鬥,一擊斃命,順手的事而已。
從第31場開始,他将對手割喉所需要的時間翻倍至10分鐘。
80場往後,甚至需要花費數小時。
當快進到第83場時,夏蓋注意到阿缇琉絲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
這場的對手是列昂·阿列克,一個小有名氣的少将而已,在這100名雌蟲裡甚至可以說是籍籍無名。
但卻是第一個差點讓他折戟的蟲族。
巨王虎甲蟲。
其蟲态以巨型、持/久而聞名。
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擅長爆發的兜蟲的克星。
是兜蟲的克星,但不是夏蓋的。
最終勝利依舊在鏖戰數小時後屬于他,而他出于某種莫名的厭惡,用頭角和胸角将其捅了幾遍對穿。
格鬥來到第89場。
阿缇琉絲再次看到熟人。
他饒有興趣地放慢速度,時不時點評兩句。
“這裡,”他示意夏蓋暫停,“和謝默司換血極不明智,被君王蛛擒抱咬合後,其獠牙内的生物毒素可以在不接觸血肉的條件下直接作用于你的外骨骼。但兜蟲的螯鉗卻無法輕易穿透他的蟲甲,這是你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位于下風的原因。兜蟲體型小于君王蛛,你的戰術應該以消耗蠶食為主,而不是激進互換。”
而在看到夏蓋甯願損失鞘翅也要拔下謝默司的八條腿後,他簡直感到匪夷所思。
“除了羞辱對手,我想不到你這麼做的理由。”
模拟訓練裡是百分之兩百的痛感調節,夏蓋劇痛之下神智失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阿缇琉絲勉強給他找了個理由。
真正令人歎為觀止的戰鬥藝術。
等看完這100場生死決鬥,阿缇琉絲再次感歎夏蓋的強悍肉/體。
夏蓋正處于蟲族漫長生命中的黃金期,厄喀德那要教給他的就是發掘潛能,并且讓他學會在此後的百年中維持此時巅峰期的身體狀态。
也隻有這樣的夏蓋,可以成為他計劃的關鍵一環。
阿缇琉絲垂眸,掩去眸中刹那的複雜情緒:“你現在已經有了知曉更多事情并且作出選擇的資格。”
“我需要用你做一個持續數年的小小實驗,結果可能皆大歡喜也可能不盡人意。”年輕的雄蟲雲淡風輕地說,“你是最合适的蟲族……”
“我願意。”夏蓋并不關心理由,阿缇琉絲需要他,這就是最大的理由。
成為阿缇琉絲的副官已經數個星期,夏蓋見過了無數蟲族對前者示好。
第九軍團的軍長更是其中翹楚,他今天中午當着夏蓋的面所做的一切,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其中蘊含的勢在必得以及輕蔑不屑。
夏蓋一度被妒火和憤怒掌控了心神,絕不承認自己是敗犬。
隻有精神海輸給了他而已。
同為兜蟲的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在訓練之餘意味深長地對他說——
“在為之生死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年輕的雌蟲要自己去掌握。作為過來人,我可以給你點建議:去成就他的輝煌,去成為他史詩中悲劇的部分,去做到人人提起他就會想起你的程度。所謂忠誠,先忠于他,再成就他,他是征服冰川雪原的勇士,你就要是勇士手裡陪伴他最久的利刃。在讓他成為王子這方面,你比不上國王,但在讓他成為勇士這方面,國王比不上你。”
這就是夏蓋的價值,是他有别于其他任何蟲族的價值。
“你不問問是什麼實驗麼?”阿缇琉絲輕笑。
夏蓋俯身從碟中拾取折疊整齊的幹淨毛巾,然後半蹲下為阿缇琉絲輕柔拭去其手上沾染的讀取條機油,擡頭凝視那張美豔面容:“你對我說了需要,所以其他的任何就都不再重要。”
是完全予取予求的獻祭者。
阿缇琉絲的心輕顫了一下。
他想起前世夏蓋為他而死,原本龐大的血肉之軀怎麼會被量子炮炸得隻剩下那麼小小一個呢,像一顆枯萎的小小心髒,孤獨地縮在漆黑蟲甲裡。
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他回望夏蓋,看着那張英俊桀骜的臉,輕聲說:“神墓裡其實不止三具神蛻,代号巴德爾的第四具神蛻,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發現。”
“而我要做的一切,都和這具不曾告知外界的神蛻有關。”
“和我一起,去成為神迹。”
“成功,則這個世上神明再現,失敗,則和我一起死亡。”
容光絕豔的雄蟲對他說:——
和我同生共死吧,親愛的副官。
是夏蓋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的邀請。
但他在心裡說,不可以。
利刃隻能有一個勇士,勇士卻不能隻有一把利刃。
哪怕是共死的困境,他也絕對會找到讓阿缇琉絲活下去的方法,不惜一切代價,不顧任何結果。
隻要明月曾經照拂于他,隻要他曾經融入這光輝之中,那麼慘烈的死亡也會是嘉獎。
他會成為阿缇琉絲史詩中悲劇的部分,卻絕不會讓史詩終結。
他做到了自己的諾言。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