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護士去病房的時候夙音還睡着,整個人抱着被子團成一團,隻露出一顆黑乎乎毛茸茸的腦袋,聽見動靜動了一下,很快又縮回了被子裡。
小護士輕手輕腳地進去,将被踢到地上的枕頭拿了,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真好啊,少宗主沒有睡眠問題。
她回到院子裡,熟練地開始收拾打掃。
活沒做一半,大門開了。
顧祁安風風火火跑進來,嘴裡嚷着:“少宗主我來啦少宗主!少宗主早上好!”
“噓”
小護士習以為常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位最近天天來,她都習慣了。
顧祁安很聽話,知道少宗主還沒醒,乖乖閉嘴,安安靜靜坐到旁邊的小闆凳上等夙音起床。
小護士對他很放心,轉頭繼續收拾。
沒兩秒,門又開了。
門外站着兩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田筱的主治醫生帶着田筱站在門外,本想敲門,沒想到門沒關嚴實,風一吹自己開了。
小護士放下掃帚,小步子跑到林醫生面前,詢問:“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林醫生扶了一下眼鏡,鏡片後透出精明的光,“我是來找夙小姐的,夙小姐在嗎?”
顧祁安舉手搶答:“在的在的,但是少宗主昨晚勤奮修煉,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消耗太多精力所以還在休息。”
林醫生對病人略顯獨特的回答并不意外。
“是這樣的,之前田小姐與夙小姐在花園遇見過,相談甚歡,和諧的人際關系有利于病情恢複,田小姐平時沒有什麼朋友,所以我将她送過來,想與夙小姐好好相處,交個朋友。”
小護士撓撓頭。
相談甚歡嗎?
她怎麼記得田小姐都給她們少宗主跪下了。
沒等她想好怎麼回應,林醫生已經一錘定音,替她做了決定,“那就這樣吧,田小姐就拜托你照看了,我會在午餐時間過來。”
“希望病人們相處愉快。”
她将田筱往門内一推,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留下田筱一人,木木地站那兒,局促不安捏着衣角。
“田小姐坐,少宗主還要一會兒才起。”
小護士給她搬了個闆凳。
兩個人排排坐,乖巧地等待。
小護士剛拿上掃帚。
門又雙叒開了。
這次門外的是個生面孔。
“你好,請問夙小姐在嗎?”
小護士好脾氣地再次放下掃帚,跑出去迎接。
是個比剛才的林醫生更精英做派,也更正式的男人。
身着西裝的男人手中托着一個禮盒,面帶微笑重複問了一遍:“請問夙小姐在嗎?”
小護士腦子裡還存着顧祁安剛才的話,順嘴就說:“少宗主昨夜吸收日月精華累了,還在休息。”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默然。
自己的錯誤固然可怕,對方了然的目光更令人揪心。
“……請問有什麼事嗎?”
男人面上一副我都懂的神色,“我是二号院傅總的助理,受傅總之托過來向夙小姐道歉。”
小護士:“啊?”
“傅總對昨晚的事深感抱歉,病症犯了才會做出那些冒犯的行為,夙小姐生氣也是情有可原,傅總可以理解夙小姐當時的舉措,也希望求得夙小姐的原諒。”
他将手中的禮物盒遞出,“為表歉意,傅總特地挑選了禮物向夙小姐賠罪。”
假的,是他選的,傅總隻是口頭吩咐了一句。
“等會兒,什麼昨晚的事?”
小護士滿臉迷茫,“昨天晚上少宗主不是好好地在房間睡覺嗎?”
助理微愣,原來這個院裡的醫護不知道昨晚的事。
那他該怎麼解釋?
難道說你院裡的病人半夜闖進我老闆屋裡把他打了一頓?
傅總不要面子的嗎?
兩人相對無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遠處傳來幾聲鴉叫,氛圍有些許的凝滞。
角落裡豎起了兩雙偷聽的耳朵。
顧祁安手肘戳了一下旁邊的田筱,“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不知道。”田筱搖頭,眼睛卻慢慢亮了起來,眼珠子滾動,盯着相顧無言的兩個人看個不停。
四個人誰也不說話了,異常安靜。
約莫三分鐘後,當事人打着哈欠慢悠悠從房間裡晃了出來,打破寂靜。
“他知道錯了?”
她做了一宿的噩夢,夢裡那狗東西一直在重複‘謝’字,猶如魔音繞耳,差點沒把她逼瘋。
本就是淺眠,外面的動靜也不算小,所以醒了。
她的語氣太過理直氣壯,助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就客氣一下。
夙音可不管他想的什麼,随手掀開盒子。
橙色包裝盒内靜靜地躺着一個白色的玩意兒,沒見過。
“這啥啊?”
“H家的包包。”
助理重新換上得體的笑容,穩穩托着手裡價值百萬的包。
這種事他可太有經驗了。
“有啥用?”
他笑容凝固。
經驗對精神病患者沒有卵用。
“嗯……用來背的……”
“不要。”
夙音拿起來看看,又嫌棄地扔了回去,以前有芥子囊,現在有醫護,她哪兒需要自己拎東西。
何況這玩意兒一看就是妖獸皮做的,扒皮剔肉,血腥氣重的很。
給助理整不會了。
以前那些千金小姐,就算不情願,起碼看在傅總的面子上會收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