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音:……
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她倒是想把人趕出去,剛站起來,看到謝淩序走向田筱,遞過去了一份文件。
“這是你兄長簽訂的協議,四号院醫師由他親自挑選,療養院方面不得過問、無權幹涉,一旦出事,由他全權承擔後果。”
這也是為什麼全療養院唯獨林醫生對院長隻有明面上的禮貌,而不怯于在他面前管教田筱。
田筱兩手顫抖地接過那份協議,白紙黑字記得清清楚楚,末尾那個署名的的确确是她看了二十多年的親哥哥的字迹。
謝淩序繼續:“還有,主治醫生位置空缺,你的父母和兄長已經兩次發來信息,要求由他們安排醫生進療養院,接替林醫生位置。”
“既然是你的主治醫生,是否同意由你決定。”
手裡的紙張已經被捏的看不出本來的樣子,田筱垂着頭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很久以後她才回:“不願意……我不願意。”
聲音裡顫着哭腔。
夙音輕歎一聲,走過去将她攬進懷裡,輕輕拍拍背安慰。
田筱嗚咽一聲,強撐的堅強徹底崩去,抱着她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後又轉變為低聲的啜泣,“少宗主,我想…我想見阿誠……”
夙音反手抽了幾張紙遞給她。
消失的爹不管事的媽冷酷的哥哥沒溫暖的家,難怪這孩子會喜歡上那個雄獅。
“會見到的,遲早能見的。”
“嗯。”
田筱在她懷裡靠了很久,漸漸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院長的每一句都是對她昨天質問的解釋,不是不管,是無權幹涉。
她……好像錯怪院長了。
但是在院長沒有對少宗主道歉以前,她是不會道歉的!
田筱擦擦眼淚,從夙音的懷抱裡出來,輕聲說:“少宗主,我好了。”
“嗯。”夙音将人安置回闆凳,再一次對上了那位不速之客。
謝淩序目光與她相撞,不可避免地觸及了她肩膀處濕濡的、透出肉色的布料。
他飛速收回視線,克制地垂下眼睫,視線不逾矩一寸,“院長室就是你的報複?”
“怎麼能說是報複呢?”夙音攤手,眼神無辜,語調陰陽,“我隻是在按院長大人說的做啊。”
謝淩序不解,“隻是這樣?”
隻是這種報複嗎?
夙音:?
她怎麼感覺這話不對勁呢?
她怒視:“你瞧不起誰呢!”
謝淩序輕歎一聲,“沒有瞧不起你。”
這場報複針對性很強,完全是沖他一人而來,但也很……溫和,從始至終受到傷害的除了他,隻有院裡栽培的樹和那一池子的魚。
這位邪道少宗主的行為,與謝淩序認識多年來對邪道的認知大相徑庭。
“對不起。”
夙音:“?”
“我為昨晚的武斷和偏見向你道歉。”
謝淩序真心實意地為此前貫穿前世今生的偏見而道歉,不論邪道其他人是什麼樣的,起碼這位少宗主不是他一直以來所認為的兇惡之人。
夙音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走過去圍着他轉了三圈,“你吃錯藥啦?”
“沒有。”
謝淩序自始至終都低垂着眼睛,“我真心實意為過去的偏見而道歉。”
不隻是昨晚,是此前因為邪道身份而對她先入為主的諸多印象。
夙音冷笑,“你這樣子可不像真心。”
謝淩序擡眼,目光定在她臉上,絕不偏移一分,又一次道歉,“對不起。”
他的眼睛裡沒有往日的漠然,到不是說有多誠摯,反正看得出确實沒在撒謊。
“……”
夙音審視了很久,突然傾身靠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壓着眉惡狠狠道:“那又怎樣,别以為這樣就可以揭過去。”
“我會把院長室攪的永無安甯,永無!”
指尖下的肌肉緊繃,隔着一層布料仍能感受到異性身上燙人的熱意。
燙的她手指回縮,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動作似乎有那麼一絲的……不合适。
謝淩序下意識退後一步。
心裡想的卻是……她很好哄。
還是從未有人對偏見道歉?
那些隐秘的情緒很快被夙音重複的威脅打斷——“我告訴你,你别想再有一個安穩舒适的休息環境,我說到做到。”
“無妨。”
他知道她有多記仇。
謝淩序腦中浮現了門外的橫幅,【謝淩序與狗(劃掉)不得入内】,又想起了院長室的狼藉。
來處理的人甚至以為是療養院爆發了什麼針對他的起義。
“身位你的主治醫生,院長室翻修期間——我會搬來三号院。”
謝淩序看着夙音的眼睛,做出了決定,“與你同住。”
夙音:“?”
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淡定補充,“室内翻修大約半年。”
他們會在這個院落裡共同居住,至少半年。
夙音被這句話砸的人都懵了,捂着心髒倒退兩步,摔在了沙發上。
壞了。
百因必有果,她的報應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