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熟悉的裝飾,鼻腔間熟悉的藥味,體内熟悉的虛弱感——都在向他傳達着同一個消息。
他居然……沒死?
封餘跪在墓前側頭朝他看來的視線又浮現在腦海中,沈枞白捂住額頭,眉目之間出現一絲痛意。
就在這時,窗前一道光影閃過,男人狹長的身影随着光線再地面投射出很長的一道陰影。
沈枞白看清來人,臉色白了白,指尖下意識的拽緊床單,心下思緒萬千。
怎麼會是沈确?
沈确仿佛沒有看見他臉上的神情,漫不經心的提步朝他走去,身前投下的陰影越來越大,完全将床上瘦弱的青年籠罩再其中。
“醒了?”
沈枞白垂着眼皮沉默着,一副拒絕回答的姿态。
沈确也不急,自顧自的拉開一旁的座椅,手上拿了把水果刀,坐下來慢悠悠的削着蘋果。
沈枞白見他這樣,腦子又混了,澀聲道:“沈确?”
沈确手中動作一滞,不知道是不是沈枞白的錯覺,總覺得他話出口之後,男人的臉色好像黑了些。
沈枞白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總覺得死而複生這麼魔幻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又問了一句很蠢的話:“我還活着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還帶着被吓到的餘韻,整張小臉就唇瓣上有點粉色,雙目無神,身形瘦削,瞧着像是個小可憐。
沈确大概被他蠢到了,用一種很憐惜的眼神在他唇瓣上掃過,大發慈悲的開口:“不然,你覺得我會和你在地獄會面?”
沈枞白:“……”
他張了張嘴:“不是……”
當然不可能。
沈确可是掌管着整個京都經濟命脈的人,生前造就的價值足夠他再地府換個很好的待遇了,怎麼可能會和他相見。
沈枞白強行壓下心裡的那點苦澀,側頭躲開他那雙視線,卻沒察覺到自己把整個蒼白修長的脖頸和一半外露的鎖骨完全暴露再來人面前。
“我不是在國外嗎?你怎麼會在這兒?”
沈枞白回神,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沈确,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沈确性感的喉結不着痕迹的上下滾動了兩下,聲音莫名有些低啞:“昨天陳醫生告訴我,你又故意碰了花粉。”
青年昨天身上插滿管子的虛弱模樣浮現在眼前,沈确吐了口濁氣,語氣中帶了點審視。
“以後再有什麼想要的,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直接找陳醫生告訴我就行。”
他怕自己說的話過了線,很是謹慎的補充了一句:“沈家會一直養着你,還不至于需要你以命威脅。”
沈枞白捂住額頭,記起了這件事。
他有喘疾,一向碰不得花粉,沈家為他打造的這個病籠也一直很謹慎的躲開了這些過敏源。
隻是昨天收到一個國内寄過來的快遞,不知道怎麼傳到他手上,直到打開才發現裡面是一束嬌豔欲滴的郁金香。
這幾天又剛好是入了春,沈枞白呼吸道敏感,根本沒等他反應過來,喘疾就犯了。
前世的他一直以為是沈家寄過來想除去他這個拖累。以至于沈确當時來看自己時,滿身是刺,覺得沈确就是一個混蛋。
絲毫不顧念二十年的手足之情,還非要來看他被折磨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沈枞白死了一次之後才清醒過來,沈家要是真的想除了他,直接斷了他的藥,都比寄花這種蠢方法來要幹淨利落的多。
況且,真覺得他是個拖累,又怎麼會再他假少爺身份暴露之後,還花大價錢養着他這個病秧子。
想清楚這些,沈枞白眼中閃過一絲澀意,要不是這件事,他和沈确也不會沒了最後一絲情分,走到最後相看兩厭的情境。
這一次,他一定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轍。
沈枞白緩緩擡頭,眼眶浮上來一抹紅意,直勾勾看着沈确:“不是我。”
他垂下眼,睫毛不堪重負的滴下顆淚珠,聲音裡帶了些哽咽,控訴道:“你好壞。”
沈确指尖彈動兩下:“什麼?”
“不是我故意吸花粉的!”沈枞白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是有人給了我一個盒子,說是你給我的,我才打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