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樓是個野心家,姜寶梨一直都知道。
雖然他是沈亭山的大兒子,可他媽媽的出身實在太低微了,是沈亭山年輕時在外面一夜風流的高級外圍女。
沈亭山有自己門當戶對要婚娶的夫人,已經訂婚了。
沈毓樓實在是一個意外,當初他媽媽懷上他之後,并未聲張,偷偷去英國将孩子生下來,養到兩歲才帶回來送到沈家。
本意是想獲得一個終身保障和每個月高昂的撫養費。
可那時候,沈亭山剛結婚,娶了邝家的大小姐,他們的世紀婚禮鋪張奢華程度,全港媒體都熱切關注,大肆報道。
所以沈毓樓的出現,無疑給這段豪門聯姻增添了一抹根本擦不掉的污點。
其實這些風流韻事,港市豪門圈屢見不鮮,有私生子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問題,甚至還有富豪娶二奶三奶呢。
偏偏邝家大小姐是個眼底不揉渣滓的爆炭脾氣。
為了這事兒,鬧翻天了。
沈家為了不讓沈毓樓媽媽繼續對媒體胡亂說話,給了她一大筆封口費,并承諾每個月給予巨額撫養費。
但前提是,他們母子倆不能在國内生活。
為了安撫邝家,沈家絕對不能承認這孩子。
沈毓樓的媽媽滿口答應,說自己會帶着孩子在國外生活,不會再回來打擾他們。
她還做着她的豪門夢,想用兒子為自己大撈一筆,過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上人生活。
誰知道不過五年,她便在一次馬爾代夫豪華旅遊中,因跳傘意外而命喪大海。
當時傘包出了故障,沒有打開。
母親的死本引發了港媒的廣泛關注,媒體紛紛猜測,這起意外是否與沈邝兩家有關。
輿論風起雲湧,兩家的集團的股價都在狂跌…
而這時候,沈毓樓站出來,沉着地面對媒體,該哭的時候哭,該回答問題的時候,一系列的發言都有條不紊,邏輯清晰。
他說母親個性極端,喜歡玩極限運動,出事前也曾有當地人提醒她,現在的天氣不适合進行跳傘運動。
同時,母親還喜歡酗酒,跳傘之前并不是特别清醒的狀态。
簡單的一席話,平息了沈邝兩家的輿論風波。
孩童的話語沒人懷疑,更何況他是她的親生兒子。
那時候,沈毓樓剛滿八歲。
媒體曝光了她的朋友圈,發現全是她和兒子的照片,他們的母子關系似乎非常親密。
全港人民都在關心和擔憂着這個八歲孩子的未來,沈亭山終于親自出國去馬爾代夫,将沈毓樓接回了沈家。
一則是迫于輿論的壓力,二則沈毓樓在媒體前的表現着實不錯,為沈家解決了一個大危機。
于情于理于法,這個孩子都應該回到沈家。
回來之後,可以想見,夫人邝琳何等憎惡他,動辄打罵羞辱。
雖然衣食富足,但日子并不比以前更輕松。
沈毓樓年紀小,心思卻深沉穩重,能夠很好的應對邝琳這位豪門夫人的火爆脾氣。
這些都是姜寶梨從家裡的傭人那裡聽來的閑言碎語。
不過,自她來到沈家所看到的,是沈毓樓日益被沈亭山所重視。
十六歲那年,他就開始接觸沈家的生意,沈亭山交代他辦的事,他也能漂漂亮亮地完成。
他極力向沈亭山證明着自己存在的價值,對他而言,事業大過天。
所以,姜寶梨并不想讓沈毓樓為難,更不想他成為司渡的樂子。
在沈毓樓開口之前,她毫不猶豫地端起了杯子。
服務生用銀勺将水晶缸裡的酒一杯一杯地斟好,擺在她面前,姜寶梨便一杯一杯地喝,喝到缸裡還剩三分之一的時候,連服務生都猶豫了。
再這麼喝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啊!
可這個女孩絲毫沒有停下來求饒或者服軟的意思…
他下意識地望向了司渡。
司渡臉上的笑散了許多,臉色沉沉地看着姜寶梨。
似乎沒有平日裡玩弄别人的那種快意。
他心情并不算好。
“司先生,還要繼續嗎?”他小聲問。
司渡睨着對面那個明顯已經兩頰浮了紅暈的女孩痛苦的樣子。
她差點吐出來了,又被生生地忍了回去,拿着酒杯,喘息着…又喝了一杯…
她還不願停手,甚至不肯向他認輸求饒。
就這麼想幫他嗎!
沈毓樓緩慢地俯身,輕拍女孩的背,柔聲說:“梨寶,不喝了,夠了。”
姜寶梨幾乎已經神志不清了,但她的手還是機械地拿起了杯子,将最後的幾杯酒,飲盡了…
杯子脫了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與此同時,姜寶梨也昏死了過去。
沈毓樓見勢不對,立馬将她橫抱而起,對司渡說:“司總,酒已經喝完了,接下來的項目,合作愉快。”
說完,他抱着姜寶梨沖出了包廂,趕去醫院。
……
喝酒喝到醫院這種事,姜寶梨以前見過,但從來沒有親身感受過。
沈毓樓跟她一起上了救護車,她能聽見呼啦呼啦的警鳴,也能聽到護士在她耳邊說話,讓她手指比1,比2。
她知道自己喝多了,也知道沈毓樓叫了救護車,她甚至能對護士比出手指。
可除此之外,全身麻木,她控制不了除手指之外的任何部位。
護士給她挂上了輸液瓶,針尖刺破皮膚也完全沒有感覺,全身發麻。
但她能迷糊地看見沈毓樓的輪廓,他一直在她身邊,緊緊握着她的手。
她能看到他皺了眉,眼神裡有擔憂之色。
沈毓樓從來沒有這麼擔心過别人,至少,在姜寶梨認識他的這十幾年裡,從沒有過。
她很想問他,項目拿下了沒。
她聽不清自己囫囵地說了什麼,但沈毓樓似乎能明白她的意思,對她說:“放心,在場那麼多人,司渡不會食言。謝謝你,梨寶,你幫我拿到了生物酶抗技術。”?
姜寶梨松了一口氣。
能幫他得償所願,真好。
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
司渡坐進了邁巴赫黑色轎車裡,給韓洛打了個電話:“生物酶抗的獨家銷售,給仁瑞醫療。”
韓洛笑着說:“行啊,早就聽說沈家那私生子有兩把刷子,沒想到真讓他拿下了。”
司渡輕蔑地哼了聲:“靠女人,算什麼本事。”
“那他也得有女人可以靠,當初靠着他媽的死,死皮白賴爬回了沈家,現在靠女人事業更進一步。”韓洛話鋒一轉,“不過司渡,你怎麼回事,居然真給他了?”
韓洛是司渡的手下,實驗室的得力助手,同時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隻有他,敢對司渡嬉皮笑臉開玩笑了。
司渡懶得搭理他,挂了電話,扔了手機。
前排駕駛位的司機跟了司渡很多年,透過後視鏡,打量着他陰沉的臉色,沒敢多問他去哪兒,徑直将車開回了山月廬别墅。
車停在别墅門口,但司渡遲遲沒有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