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釀醬坊雖是周氏在管,可跑腿監督探查一事,皆是福兒在做。
每過一周,她會來彙報産量如何。
這日,在福兒彙報完後,正要如往常般,去給财兒幫襯,漿洗衣物,卻被主子叫住。
“近些日子一些内宅瑣事你暫放一放,打理好釀醬坊,切忌不可出現以次充好,偷奸耍滑之事壞了招牌。”
又安排了李氏三兄弟去往潭縣,給劉升回信。
晴空萬裡,金烏高懸,海面澄藍,無風無浪。
“主人,該用午膳了。”
财兒擺上飯食,三菜一湯,其中魚蝦最多。
自從王佑被從潭縣口馬行買下,帶回謝宅後,餐食就都被他包下。
謝宅人口不多,也并不奢靡,他一個人便可大包大攬下庖廚事務。
距離劉升來信,已經過了一日,今天是第二日,
如果商談成功,或許會有商隊乘船來到白沙。
如果不成——
謝靈曜擡頭,一連多日陰雨天,狂風掀海翻浪,驚擾的臨海百姓,提心膽顫。
如今難得的豔陽天,即便是在家宅中,隔海尚有些距離。
她也依舊能聽見海民歡喜高呼聲,泊船處,更是隐約想起号子聲。
今日,是個極适合出海的好天氣,在家賦閑多日的白沙百姓,今日也都湧出巢穴,打算揚帆捕獵。
甚至,有出海早的,已經滿載而歸。
回神,見謝祛靜靜立在身後,眉眼低垂。
“你說,他們會來麼?”
“會。”謝祛甚至不曾思考,斬釘截鐵。
謝靈曜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負手身後,“然也。”
匆忙用過午膳後,來風急跑,小臉漲紅,又驚又喜地通報,“來了!來了!”
她氣喘籲籲,身子因着激動而顫抖,“有商隊來了!”
謝靈曜豁然站起,情不自禁前走兩步,下一刻卻頓住。
“商隊一行幾人?”
來風機靈,甚至不等回想思考,脫口而出,“有十五人,一人領着,隻是下了船,面色不大好看。”
隻有十五人,人數不多啊。
謝靈曜心下微微失望,
“謝祛,你将人領去曦園,商隊由你負責招待,務必使賓客盡歡。”
“來風,你跑一趟廚房,通知王廚子,今日要宴請客人,十五人左右,置一桌席面即可。”
“再跑一趟醬坊,讓福兒将現有的各類醬品,各擺些出來,送至廚房。讓王廚子把這些醬料做出各式菜品,歸入席中。”
謝靈曜腦子轉得快,語速也極快,說的又多又雜,來風一言不發靜靜聽着。
待她說完後,看着到自己腰的小孩,謝靈曜沉默。
揉了揉眉頭,并不對她能記下這些抱有希望。
“記住了麼?”
來風用力點頭,大聲應道,“記下了!一定給大人辦好。”
身子一扭,一溜煙跑了。
大虞雖然允許官員經商,可對此也做了諸多限制,并非所有官員都能經商。
每州分至縣裡的名額稀少,要申請此名額,獲得官府批文,需得經過層層審查,才能獲得。
誰批的,誰負責。
所以王縣令再得知謝靈曜想要獲得名額時,才大怒。
像他這般的人,斷不可能為了旁人承擔風險。
隻是礙于年底小考在即,若是慘淡收場,于他來說,怕是會有不太好的後果,所以才勉強地給了她批文。
不論是礙于身份,還是旁的什麼,她都不可能親自去宴請商隊。
謝祛雖然心眼子多,但是性子不好,在她面前是收了利爪的小貓。
在外人面前就像個性情寡淡又冷漠的毒蛇。
到底是可用的人才還是太少了啊。
謝靈曜仰天長歎。
讀書時,謝靈曜也曾得府學的一位不世出的大儒看重,收為弟子。
自入白沙,諸事繁忙,也是時候去信一封。
看看能不能從她那桃李三千的老師那裡,挖個人過來一用。
曦園。
謝靈曜坐在裡間,面前小幾案上,是王廚子方才出爐的十幾樣菜色。
大半皆是按照謝靈曜的吩咐,用各類醬料制成。
譬如這道金絲卷,裹了鹹辣的蟹黃醬,一口下去,口感豐富,刺激味蕾。
再譬如,這道紅鍋,用青蝦醬捏成的丸子,浮在大骨熬出的湯裡,吸飽了湯汁,再放入調好的醬料中一滾。
送入口中,軟嫩彈滑。
隔着一扇薄門,外頭便是謝祛和那行商隊。
對于這許多吃法,商隊的小主事看的那是目不暇接,驚歎連連。
吃飽喝足,一番觥籌交錯後,主事當即拍案。
“既然此地有海路可走,今日我便做主定下,不知這些醬料存貨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