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夏言清冷又壓抑的聲音響起:“你别再哭了。”
邢沉:“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
夏言沒說其他話,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你别再哭了。”
雖然是重複的話語,但夏言的語氣裡沒有一丁點的不耐煩,反倒因為拖長的尾音,聽上去有些難過不忍的意味。
隻是他這句話說完之後,就再也沒說一句話了。
他每次這樣沉默的時候,簡直是把邢沉的心放在火架上烤。那張蒼白幹淨的臉上神色冰得沒有一絲溫度,緊閉的嘴唇、疏離的眼神,無一不再透露着對方有多麼不想和他交流。
邢沉的喉嚨緊了緊,耳廓内仿佛能聽見自己因為緊張跳過快的心跳聲。
“真的有這樣的’專家’嗎?”
夏言擡起頭,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邢沉緊攥着衣服的手松了一下,立馬點頭:“真的有。”
“那你帶我去見見他吧。”
————
第二天一早,邢沉的司機就在他們家樓下等他們了。
夏言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換上衣服準備出門,在玄關等他的邢沉打開了鞋櫃:“想穿那雙鞋?”
“随便。”夏言心不在焉,随口回答了一句。
邢沉拿出一雙幹淨的小黑鞋,整整齊齊地擺好,蹲在地上開始解鞋帶。
等到鞋帶全部解開的時候,他還沒有站起來,夏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己來,你起來。”
“讓我給你換吧。”邢沉擡起頭,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朝他眨了眨眼:“就當我求你的了。”
夏言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幾分鐘後,他猶豫地向前了一步。
邢沉馬上前傾起身子,輕輕握住他的腳腕,生怕捏碎了一般,将他的腳放入鞋裡後,又仔細地拉出襪子,系上鞋帶。
夏言忽然發現,邢沉比從前瘦了不少,臉比從前更小了,眼睛一圈哭得紅紅的,眼下還有這一圈明顯的烏青。昨晚說什麼都不願意放開環在他腰上的手,中途還醒了四五次确定他還在不在。
看在海鹽芝士泡芙的份上少扣他幾分吧。
夏言想着,絕不是因為他心軟了。
“腳腕這麼涼,要不要加個外套?山裡露水重,會着涼的。”
邢沉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轉身起來,自作主張地進屋給夏言找了件薄外套。夏言習慣性地順着他的動作接過,遲疑了一秒後套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樓,邢沉對司機說了一句“老地方”。司機便會意地發動車子,逐漸駛出小區。
寬敞的後排,純羊羔毛的地毯踩上去十分柔軟,夏言單手撐頭,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星空頂淡淡的光線照在他蒼白光潔的皮膚上,顯得他像一個精緻的白瓷娃娃。
坐在駕駛座正後方的邢沉打開後排的液晶電視:“龐老住在郊外的一個山裡。開車過去差不多要兩個多小時。要不要看會電視,打發一下時間?”
“不用。”夏言連頭也沒轉來,“我困了。”
昨晚他一個晚上也沒有睡着,邢沉帶給他的信息實在讓他過于驚訝,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他或者邢沉的幻想。
到底是什麼樣的專家,相信鬼魂存在,還能未蔔先知?
邢沉側身看着邊上的夏言,愧疚地低下了頭:“抱歉……我不該瞞你。”
夏言不作回答,低垂的眼眸望向窗外。車的後排即使很寬敞,但依舊睡得不是很舒服。夏言的睡眠質量不好,換了幾個姿勢也沒睡着,在他嘗試第五個姿勢的時候,邢沉突然把他抱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這樣睡是不是舒服點?”
夏言用手肘怼了一下他結實的肌肉:“你别這樣。”
他這點力氣在邢沉這裡就好像軟軟的小貓撓人,邢沉蹭了蹭他的頸窩,無辜地看着他:“可是這樣不是睡得更舒服嗎?”
夏言耳根一下子紅了,氣憤地瞥了他一眼:“你……”
他一轉頭,看見的是邢沉委屈巴巴的眼神。對方抱住他的腰,貼着他的耳廓,輕聲安撫道:“我隻是想讓你睡得舒服一點……這都不可以嗎?”
“……”夏言面無表情地咽了口口水,沉默地轉過頭去,閉上了眼。
邢沉下垂的眉毛舒展開了,按下電動窗簾的按鈕,嘴角處浮現着一絲得意的笑。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躺在活人的懷裡比在冰冷的後座更容易讓人入睡,昏暗的環境中,夏言很快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來時,入目的是一片又一片陌生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