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一步已經踏出去了,現在得朝前走,她視線也很快不着痕迹地掃過衆人,在衆人的疑惑下,走到張志宏面前。
“老師現在有事——”
猶猶豫豫,臉上還帶着些許為難羞恥,在張志宏話落地前,她拿出口袋裡的信封。
“張老師,我之前和你說過年級裡有男同學來...打擾我,我以為老師幫忙處理之後就沒事了,但今天,我又在課桌裡發現了這個,這真的...很影響我。”她小聲苦惱地說着。
張志宏拆開信封,目光瞥了一眼對面的餘逸飛,隐隐聯系到什麼,拿着信紙走到對面班主任邱曉琴面前:“邱老師,這是你們班班長寫的。”
邱曉琴懷疑地接過,掃了眼字迹,臉色愕然。
“其實程菡回校那天晚上就和我說過,你們班餘逸飛來找她攔着不讓她走,我當時想着找你聊一下,結果這周太忙了,有次碰到你你急着要去開會,我就給忘了,沒想到——”後面的話,張志宏沒說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好說。
邱曉琴盯着信紙,一目十行掃完,剛想說點什麼,老太太突然上前一把奪過信紙:“什麼意思,你這個女同學?你是說我孫子給你寫情書啊?我孫子是班長,才不會幹這種無聊的事。”
張志宏:“邱老師,你們班同學的字,你應該清楚。”
“餘逸飛,”邱曉琴回頭喊了一聲,餘逸飛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對不起邱老師,是我寫的,我之前就是無聊随手抄了點東西,沒想到會給她造成困擾,抱歉了,程同學。”
說到這,他又擡起頭,目光通過狹窄幽暗的眼縫看過來,雖然是道歉,但程菡捕捉到的是警告。
程菡垂了垂眸,避開視線。
“我就說嘛,小孩無聊調皮一下很正常的,尤其是男孩,”老太太眯起眼,“邱老師,逸飛平時還是算很乖的,學習嘛,你也清楚,可以批評,不要對他有意見哦,那個女同學嘛,也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就找老師打小報告——”
“什麼小事?你孫子騷擾别人,你還有臉光榮上了,你個死老太婆!”話沒說完,旁邊懶散站着快睡着的林敬馳突然走上前。
程菡心裡頓時警鈴大作,她原本是想先看看情勢發展,張志宏會不會再說點什麼,還有胡主任是不是還沒摸清情況。
沒想到林敬馳突然忍不住沖上來了。
算了,他是路見不平把刀砍斷都得平的人,程菡努力給他遞眼色。
顯然,他沒接收到。
“餘逸飛,你還寫這東西煩她,真不要臉了是吧,”說着,一把搶過老太太手裡的情書。
程菡不知道他之前看沒看過這封情書,但就怕他說出“這不是之前那封嗎”,搶在他開口前,一臉羞憤:“餘逸飛,你不要再寫這種東西給我了,我之前已經明确和你拒絕過你,也不要再來我們班堵我——”
“你這小丫頭不好瞎說啊,我孫子——”
“胡主任,”老太太想插嘴,程菡嘴比她更快,走到胡有華身邊,“這種事應該怎麼處理?”
“這......”
“學校有義務保證我們的學習環境吧,餘同學幾次三番偷偷往我課桌裡塞情書,時不時來我們班門口堵我,有時候...還在食堂裡跟着我,”程菡見他難以定奪,咬着牙,做出幾分崩潰的意味,“這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學習和生活了!”
“你不要胡說八道啊,我哪裡幾次三番塞情書,還堵你?這情書是之前送的,就這一次,我也隻找過你一次,我根本沒——”這件事是突然冒出來的,胡有華還有點沒捋清,一旁裝乖學生的餘逸飛突然忍不住了,怒氣沖沖地瞪向她。
好啊,裝不下去了,不再是輕蔑地警告她了。
程菡餘光厭惡又謹慎地掃過他,視線始終不回頭,隻盯着胡有華:“我沒有,你就是來...騷擾我好多次——”
“那你說之前的情書呢,你有證據嗎!”
“之前的,我當然扔了,我拒絕過你也有點害怕,肯定會把這些東西丢掉啊,隻有喜歡才會把對方的情書收藏起來吧,那你又有證據證明...你沒騷擾我嗎?”當時,她們學校的監控并不普及,隻有教室裡有,而且在大型考試才會打開,所以他也沒有物證能證明自己進過她們班幾次,遞過幾封情書,至于來她們班門口,每天走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沒有明确的時間點,誰會注意。
餘逸飛咬牙切齒:“你們有看到我去送情書好幾次?還跟着她?”
“他們是你朋友,當然為你說話,而且...他們也不會24小時跟着你吧?我之前有次扔情書倒是被我們班......”她目光掃過後面一排男生,“雷項明看到了。”
“對,周三我負責倒垃圾,她當時沒丢準,我看她臉色不好,還幫她撿起來了,我看那個信封挺好看的,以為她丢錯了,問她還要不要,她說不要,我就丢了,原來又是你送的啊。”
雷項明撓了撓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老胡,不是,胡主任,我們班女生是好看,但總被人這麼纏着可不行吧。”
“就是啊,其實這周日他就來找程菡,攔着程菡不讓她進教室,我當時還以為他有什麼事呢,有次在食堂排隊,我撞見你也排程菡後面,原來故意的。”黃健澤不想等會被暴打,和雷項明對了個眼神,影帝上身。
餘逸飛沒想到她會破髒水,還帶着一群人一起潑,牙都要咬碎了,但又說不出一句自證清白的話。
“你們說的是真還是誣陷我兒子——”
“你應該先管一下你家老太,我看她臉都氣紅了,先把她扶出去透透氣吧,”餘逸飛的媽媽想說話,一旁快睡着的葉女士突然站起來,“主任處理有結果了嗎?要不要我把我們家林敬馳先帶回去反省,您先處理這個騷擾女同學的,不然以後學校女同學的家長恐怕都難以放心。”
她這話不急不躁通情達理,胡有華卻心亂如麻,他知道這位家長是開美術培訓機構的,學校不少美術生還有以前學過美術的學生家長和她都有聯系,而且她有個表姐還是學生家長代表。
胡有華:“這事肯定會處理的,程同學,你先——”
“胡主任,我聽今晚籃球場回來的同學說,餘逸飛因為我拒絕了他氣不過和他們班男生在背後罵我,被我們男生聽到,他們覺得太難聽上去勸阻才起沖突的。”程菡将走未走,帶着幾分猶豫忽然又說道。
胡有華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知道今晚早點回家了,以後再也不把學校當家天天幹到十二點了。
“有嗎?”他頭都大了,可程菡這麼說,他不得不轉回去問幾個男生。
九班的男生沉默不語,七班的男生除了餘逸飛外面面相觑。
心虛都挂在臉上了。
餘逸飛:“沒有他們就是單純覺得我們占了場地,霸道地——”
“章煦,”程菡盯住其中一個男生的校牌,緩慢地念出他的名字,“你們在背後罵我什麼了?”
那男生低下頭:“我們沒有——”
“你要是說謊高考就發揮失常落榜,複讀也一年比一年考得差,永遠沒有出頭日。”
“哎,程菡,不可以威脅同學!”胡有華膽戰心驚。
“對不起不是威脅,胡主任,章煦,我隻是有點想知道我同學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說實話的話高考肯定順順利利。”
男生顯然也被她剛才的詛咒吓到了。
哪個高中生願意高考落榜的,複讀還一年比一年差,惡毒得他都想跪下來求老天爺沒聽見。
“我......”他完全不敢直視程菡的眼睛了,虧她剛進來的時候他還覺得她溫柔漂亮,“不是我們,是餘逸飛——”
“章煦!”
程菡餘光剜了一眼餘逸飛:“你慢慢說吧,你們今晚罵了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