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查證清白與否,皇帝派人将甯王扣押在皇宮,命人前去他家中搜查證據。當一封封通敵的書冊和一件件妖丹法器從甯王府搬到衆人眼前時,若說剛聽到這消息時許多大臣們還是持懷疑态度,此時大家也不得不相信那樣的慘案竟真是這曾經意氣風發的戰神所釀成。
周煥被拖下大獄等候發落,周溪一臉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藍越弧乍一見他毫無血色的臉便知事情再無轉圜的餘地。
“我不信,”她一臉堅定與笃信,“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周溪疲憊地抹了抹臉:“朝堂之上證據确鑿、闆上釘釘,任我如何求情也無濟于事。”他雙手捂了臉,齒間低低地洩出一絲哽咽,“五弟……”
是夜,守衛森嚴的深牢大獄剛剛換過一批值守的禁衛,獄中黑暗潮濕零星地點着幾隻光線微弱的蠟燭,關押的要犯們各個蓬頭垢面,身着血腥味濃重的污衣,一眼望去分不清誰是誰。
周煥阖着雙目坐在寒徹骨髓的地闆上一動不動許久了,身側擺放着幾隻碗碟,盛放的飯菜早已涼成冰垛。
“周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他倏地睜開眼睛,一隻泛着藍光的靈蝶飛過他的耳際,他順着靈蝶翅膀撲騰的方向看去,窄小的天窗之下黑色石牆上泛起幾圈漣漪。
“過來牆壁這邊,不要顧慮其他。”那聲音繼續提示道。他緩緩站起身來,盯着那面與衆不同的石牆,慢慢踱步過去。
将信将疑地,他伸出了手一點一點地貼近了牆面,突然一股巨力将他卷入,他死死抿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隻一眨眼功夫,他便被一隻手拉了出去。
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站在月光下、城牆邊,她擡指給來人施了個法咒,身上的粘膩、濡濕頓時消失殆盡,連拷打的傷口也在一一愈合。
“你走吧,”她在他身上拍下一張黃色的符紙,轉過身與他背道而行,“神行符可助你日行千裡,逃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皇嫂為何信我?”周煥忍不住開口問道。
藍越弧的腳步立時頓住,她轉過身來,摘下了臉上面紗,“你是天生靈體,隻有心境至純之人才能擁有這樣稀有的體質,可惜這些并不能作為為你洗刷冤屈的證據,你今後若遇仙緣,千萬一心一意走上大道,莫要學我。”
話說完,她坦然一笑,便轉身走了。
“藍家主,“他換了稱呼,“……小心枕邊人。”他猶豫之下再次開了口,不知她有沒有聽見。
風雲變幻,鬥轉星移,短暫的皇權更疊過後,夏國皇朝再一次迎來了它的新君,新皇周溪坐在那九五至尊的龍椅之上,心中感慨非常。他匆匆下了朝,大步走向他的皇後,還像是新婚不久時一樣喜盈于色地從身後摟住她的纖腰。
“小藍,從今以後再無人能欺辱于我,這天下你與我平起平坐。”
藍越弧背對着他勉強一笑,權勢動人心,這些年她已經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了,他們從前一向是心照不宣彼此沒有秘密的,不知從何時起,周溪開始瞞着她養了暗衛,又在書房設了密室,總是借故朝中有事卻私下與朝中官員頻繁走動。
想要探查這些紅塵事務對于藍越弧來說本不是難事,但某天她突發奇想要進入他書房密室一探究竟的時候,發現那裡竟布置了空間隐蔽的法寶,他知陣法攔她不住,便用了高階法寶,他竟防她至此。
事後她為此與他大吵一架,周溪卻換上一副無辜的表情,說用隐匿法寶是因為自己政敵過多,怕身邊塞了人,還大大方方地将法寶撤走,拉着藍越弧的手進了密室,随她查看。
幾次三番過後,藍越弧既無證據證實周溪所為見不得光卻也未能完全放下戒心,她始終記得幾年前偷偷放走周煥時他若有似無的叮囑,小心枕邊人。
人生短短數十載,不知不覺她與周溪已共度三十個春秋,她生于大名鼎鼎的修仙世家,又曾入了紫霄宮,雖然因為貪戀紅塵中止了修行,但本身修為并不低,多年過去仍是少女模樣,而周溪眼角眉梢也未見分毫歲月痕迹。
許是塵緣過重,周溪于修行一道根骨不佳,藍越弧也未曾刻意為他延長壽數,她知他這些年來養了不少能人異士,不過在她看來那些人不過是招搖撞騙之輩,絕無可能有此能耐。
延壽之術絕不是等閑術法,沒有修仙之人會對紅塵事插手如此之深,藍越弧心中起了疑,便越發用心留意起周溪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