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沒聽到回話，擡頭發現謝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目光溫柔深情，似要引人沉溺，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她竟如此抗拒他靠近！謝端的心再次被苦澀淹沒。

她知不知道，他這兩日腦海裡全是她，鮮活靈動的她，溫柔淺笑的她，疏離的她，冰冷無情的她，笑靥如花的她……她的出現，攪亂了他的生活，他的心，她卻一點不知！

謝端深深地凝視她：“我心悅于你。在此之前，我從未接觸過任何小娘子，隻有你，我一見到你就心生悸動。”

他語氣認真，眼神專注，仿佛眼裡心裡隻有她一人。

明明是深情的告白，沈春宜聽了卻隻覺得荒謬又好笑，嘲諷地道：“你說對我一見鐘情？”

這個時代雖然民風開放，男女看對了眼，私下處一處，拉個小手，隻要不突破最後的防線都不是什麼出格的大事，但像謝端這般第三次見面就熱烈地表白的，很難讓她不懷疑他别有居心。

“是一見鐘情！”謝端眼神堅定。

沈春宜正了臉色：“謝大郎君，我很忙，不想陪你玩這無聊的把戲。”

她側頭看向窗外的蒼翠欲滴的樹葉：“你說你心悅于我？那我問你，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性格怎麼樣？喜歡什麼？脾氣是好是壞？有什麼優缺點？”

沈春宜回過身來緊盯着他，“你不了解！你一點都不了解！你卻說你心悅于我，你不覺得荒謬嗎？”

她說話有條有理，眼睛明亮，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她聰明又富有生命力。

謝端心跳慢了一拍，溫柔地注視着她的眼睛：“你給我時間，我會慢慢了解你的。”

他長了一副好相貌，還有一雙極好看的眼睛，那琥珀色眸子柔情萬千。

沈春宜撇開眼：“我很忙，先走了。”

她匆匆離開。

謝端轉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唇角勾起微笑。

孫六娘擔心地在樓梯口來回走動，不時地伸長脖子往上看，見沈春宜冷這一張俏臉走下來，忙道：“二娘子，他，他沒……”

她一面說一面上下看了一遍沈春宜，見她衣衫完整，不像有過争執，才松了一口氣：“你沒……”

“沒事，你去忙你的。”沈春宜打斷她的話，大步流星地回了後廚。

謝端款步從樓梯下來，走到門口的食攤前，道：“來三份雞蛋灌餅，我要帶走。”

沈春蕙聞言擡眸看了一眼這個冷着一張臉的謝大郎君，縮了縮脖子，擠出一抹笑容道：“謝大郎君剛才找宜姐兒有什麼事？”

她是沈春宜的親姐。謝端臉色柔和了一些：“已經談好了。”

沈春蕙哦的一聲，不知再說什麼好。

謝端也不再開口。

氣氛突然冷了下來，沈春蕙用筷子挪了挪這塊餅皮的位置，再挪挪那塊的，手忙個不停。

宋臨老遠就看到謝端在沈春蕙面前杵着，連忙小跑上來，顧不上喘氣，大聲道：“謝大哥，你怎麼也在這裡？”

他擠開謝端，湊到了最前面。

謝端看了他一眼，走到食鋪門口旁邊，沉默地站着。

沈春蕙擡頭朝宋臨露出燦爛的笑容：“宋郎君，你來啦，張郎君他們已經到了，在食鋪裡等你呢。”

謝大郎君沒表情的時候太吓人，還是宋郎君好，可愛熱情又開朗！

宋臨受寵若驚：“蕙姐姐，今日吃什麼，好香啊。”

餅皮被煎得鼓包了，沈春蕙用筷子被餅皮戳開一個小口，一面往裡面倒蛋液，一面道：“雞蛋灌餅，你的那份剛剛已經送進去了，快進去吃吧，冷了就沒那麼好吃了。”

她關心他！宋臨心裡美滋滋，站着不願意挪位，道：“你喜歡海棠花嗎？我祖母喜歡西府海棠，家裡種了好多。”

沈春蕙想了想，道：“喜歡啊，海棠花好看，海棠果好吃，酸酸甜甜的，拿來做幹果最好。”

她們有同樣的愛好，宋臨驚喜不已：“我也喜歡吃海棠果，海棠果做成幹果也喜歡吃，我們家每年都會做，等果子熟了，可以吃了，我摘來給你吃。”

頓了頓，又小聲道：“花也好看，插在花瓶裡，放在窗邊，隻要看到它我就……”

他聲音越說越小，沈春蕙忙着把雞蛋灌餅出鍋，沒注意聽。

見她沒在聽，宋臨垂下眼睫，帶着嬰兒肥的臉上有幾分失落，低聲道：“你先忙吧，我進食鋪去了。”

沈春蕙想叫住他，卻被後來的食客打斷了。

等她招呼好食客，宋臨已經不在食攤旁了，回頭看見他垂着頭進了食鋪，有些無精打采，動了動嘴，鼻端忽然傳來一絲餅皮的焦香味，吓得她連忙給餅皮翻面，不敢再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