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考慮了?”沈春宜問了一句,不等她回答又道,“其實張中南條件還不錯,人長得雖然不是俊美無雙,但也是一表人才,最關鍵的是他阿爹阿娘已經不在了,你嫁過去就能當家作主。”
這個時代,孝字是一座大山,能壓死人。
沒有公婆,就意味着沒有婆媳矛盾,婚後隻要夫妻和諧恩愛,日子就能過得好。
沈春蕙沉默。
沈春宜又沉吟道:“以他的才學,明年十有八九都能高中,不說狀元榜眼,進士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你隻要答應他,以後就是鐵闆當當的官夫人了,不比做商人婦好?”
沈春蕙想低頭躲避,沈春宜卻不給她機會,直直地看進她的眼裡:“你告訴我,你在猶豫什麼?”
“我……”沈春蕙也理不清自己在想什麼,“……我腦子亂的很。”
她覺得自己把宋臨當弟弟,卻做了那樣的夢!
也許……也許是宜姐兒昨日的那番話太有引導性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白日裡才見過宋臨,晚上才會夢見他。
夢境都是相反的,夢見他,恰恰是因為她對他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這般想着,沈春蕙心裡好受了些。
見她迷茫的神色漸漸清明,沈春宜趁熱打鐵地問:“我看張中南也挺聽你的話的,比宋臨還聽話,相貌年紀也符合你的要求,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沈春蕙下意識想拒絕,話到嘴邊又頓住了,猶豫道:“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
“嗯,那慎重考慮。”沈春宜意有所指地道,“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男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你要好好想清楚自己要什麼,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因為羞愧或者其它情緒左右了你的選擇。”①
她拉過她的手:“無論你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永遠支持你。”
沈春蕙心裡感動不已,嘴硬地嗔道:“要死啊你,說得這麼煽情,就一件小事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沈春宜:……氣氛殺手!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方各自回房歇息。
不久,楊柳巷的這一盞燈火暗了下去,而燕河兩岸的燈火依然亮如白晝。
樊樓三樓的一間雅間,宋臨獨自站在陽台上,身姿挺拔,渾身散發着濃得化不開的沉郁。
陸文端着一杯酒從雅間出來,手撐在門框上看了他好一會,仰頭喝下酒,啧啧地搖頭道:“你這是怎麼了?單相思失敗了?”
宋臨沒搭理他。
陸文一面搖頭晃腦念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一面走到宋臨身旁跟他并肩站着。②
見宋臨依然一聲不吭,陸文側頭上下打量他:“你看你,身材修長,容貌俊美,雖然都比我差了一點點,但也不是那麼差勁啊,沈大娘子沒看上你簡直是瞎了狗眼,她什麼眼光啊她,一點眼光都沒有,鄉下來的……”
宋臨聽得刺耳,冷冷地看向他。
陸文的話頓時斷在了嘴邊,頓了頓,忍不住罵罵咧咧:“不是,她都拒絕你了你還不讓我說幾句她的壞話?我這都是為了誰啊,真是不識好人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文見宋臨還用冷死人的目光看他,悻悻地道:“不說就不說,說她一句她還掉塊肉不成?”
宋臨沒回他的話,轉身進了廂房坐下。
陸文百無聊賴地在陽台站了一會,轉身跟進去坐在了宋臨對面。
他喝一杯酒看宋臨兩眼,喝了兩杯酒之後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之火,觑着宋臨的臉色道:“你跟我說說,你跟沈大娘子到底怎麼了?你到底是不是被她拒絕了?”頓了頓,又道:“難道是你輸給張中南了?”
見宋臨臉色更難看了,陸文以為猜到了真相,猛地一拍桌子。
“果然是這樣,我上次就看出張中南這家夥包藏禍心了,還想提醒你來着,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被他給截胡了,你真沒……”
“她沒有拒絕我。”宋臨一字一頓地打斷了他的話。
“啊?”陸文愣了一下,追問道,“那你為何一副情場失意的模樣?”不等他說話,又道,“鬧别扭了?”
“算是吧。”宋臨沉聲道,“不知為何她今日躲着我,對我也不如從前那般好了。”
“哈哈哈……”陸文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笑得前俯後仰的,幸災樂禍地道,“宋摳門你完了,你已經深陷其中了,你現在就是一個患得患失的小男人。”
宋臨冷冷地看着他,像看一隻猴子。
陸文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收斂了臉色,一本正經地道:“你求我,隻要你求我我就教你怎麼追求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