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宜收了銀子,便給沈春蕙收着。
沈春蕙眉開眼笑地結接過銀子,把它們放進荷包裡,捏了又捏,小心地把荷包收好,心中計算着距離還清一千五百兩還要多長時間。
投壺站了許久,大家也都累了。金茂提議一起進船艙坐下歇一歇,玩葉子牌。
沈春宜想起她這一趟是來釣魚的,便說要留在外面釣魚。
明湖三面環山,水質極好,裡邊的白鲢吃山上随水漂流而下的山果花兒,喝山泉,肉質細膩滑嫩,有特殊的清香,清蒸味道一絕,很受燕京權貴歡迎。
前朝末年,權貴大肆捕撈明湖白鲢,幾近滅絕。
大燕開國後,高祖心善,不忍讓白鲢滅絕,便下令禁止在明湖捕撈,隻能垂釣。隻是明湖白鲢極聰明,十分難釣,市面上的明湖白鲢也越發稀少。
物以稀為貴,明湖白鲢的價格也一漲再漲。
燕京市井有這樣一句話,采野菜十擔,不如釣明湖白鲢一條,可見其價格高昂。
因而常有黑心商人以次充好,以燕河白鲢冒充明湖白鲢。
來燕京之後,沈春宜便有嘗一嘗明湖白鲢的想法,這次遊明湖,便提前準備好了垂釣的魚竿。
聽說她要垂釣,嚴松當即也說要留在外邊釣魚。
沈春蕙對釣魚沒不感興趣,便說要留在船艙裡打葉子牌,八人剛好能湊成兩桌。
如此,釣魚的隻有沈春宜和嚴松兩人。
兩人并肩從樓梯下到一層甲闆,見外緣的欄杆上放着兩根魚竿,附近卻空無一人。
還沒走到船艙門口,沈春宜就聽見裡邊傳來熱鬧的嬉笑聲,走到門口往裡一瞧,隻見萱娘笑容歡快地拿着一根繩子輕輕地抽在桌子中間的陀螺上,陀螺便快速地轉動了起來。
原來是在玩抽陀螺呢。
似乎是感覺到門口有人,萱娘擡頭看了過來,見是她,立即放下繩子,小跑過來,吐了吐舌頭道:“二娘子,我這就去釣魚。”
二娘子說想吃明湖的白鲢,她一來就把魚鈎放下去了,隻是許久都沒有魚咬鈎。
她又忍不住好玩之心,便偷偷地溜進船艙跟橘黃她們玩兒了。
沈春宜忙喊住她:“不用,你們玩,釣魚我來。”
萱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嚴松,遲疑了應了聲好,緩緩轉身回去了。
沒一會,她搬了兩張椅子出來,放到欄杆前,又折回去搬了張小茶幾放到兩張椅子中間,後又拿來茶具,熱水出來,把東西一一擺好後才道:“二娘子,嚴郎君坐,我這就回去了。”
沈春宜含笑道:“去吧。”
萱娘歡快地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走了。
沈春宜指了指椅子:“嚴郎君,你先坐。”說着,她走到欄杆前,拿起魚竿,把魚鈎拉了回來,見魚餌已經沒了,便重新放了魚餌。
嚴松也給另外一條魚竿重新放了魚餌,笑容溫和地道:“明湖的魚餌聰明,光吃餌,不咬鈎。”
沈春宜把魚鈎重新抛回湖裡:“你常來釣魚?”
嚴松:“偶爾吧。”說着,他坐了下來,取了些許茶葉放到茶壺裡,加入滾水,又迅速把水倒掉,後繼續加水沖泡,斟茶,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清風徐來,茶香四溢,景美人傑,沈春宜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惬意無比。
泡好茶,嚴松把第一杯茶放到她面前,輕聲道:“二娘子吃茶。”
沈春宜吃了茶,真心實意地誇贊了一番,又感歎道:“聽說白鲢難釣,也不知今日能不能釣上一條來嘗嘗?”明湖白鲢有大有小,小的三四斤,大的上百斤都有,她也不貪心,來一條三四斤的就好。
嚴松側頭看了一眼她,唇角彎起:“一定能釣上,若不能,金茂家裡的魚池就養有,我給你去找他要一條。”
金茂阿爹酷愛明湖白鲢,常年讓家中仆人在明湖蹲守,隻要看到有人釣到,就高價買回。
他去他家時,就在魚池裡見過明湖白鲢。
沈春宜心動不已,嘴上卻客套道:“這怎麼好意思?”
嚴松眉目含笑地道:“隻要你開口說要給他做白鲢來吃,他定萬分願意。”
沈春宜莞爾:“那也不是不可以。”
嚴松沉吟道:“正好我也好久沒吃白鲢了,不如我給你當個馬前卒,找茂兄探一探口風。”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柳巷
謝端站在沈家食鋪門口,見食鋪大門緊鎖,門上挂着一張木牌,上面寫着“今日休息”四個大字。
觀棋站在他身後,道:“咦,二娘子今日休息,我去拍門喊人。”說着,他上前拍門,又大娘子,二娘子,萱娘的喊了一通,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他轉頭觑了一眼郎君平靜的臉,小聲道:“沒有人,二娘子是不是出去了?”
柳枝兒聽到聲音,走出來好心地提醒道:“宜姐兒她們出去玩了。”
觀棋連忙追問:“柳娘子可知她們去了哪裡?”
柳枝兒猶豫了下,想起謝大郎君和宜姐兒關系好像不錯,他今日找她說不定有事,便道:“明湖,她們去明湖遊船了。”
觀棋道了謝,轉身見郎君已經走了,連忙追上去問:“郎君,二娘子不在,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觀棋等了一會,忽然聽到郎君冷淡的聲音傳來。
“回去備馬,去明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