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語塞:“我……”他曾騙過她,現在卻不想再撒一次謊,隻能支支吾吾地沉默。
沈春蕙心跳如擂鼓般,緊緊地盯着他:“你騙過我!騙了我什麼?”
她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心中忐忑,但并不後悔。昨夜,她發誓要藏着掖着,但今日真做起來,卻覺得難受不已。違背本性的事情,永遠是痛苦的。
宋臨沉默了片刻,小聲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蕙姐姐你不要問了好不好。”他眼尾下垂,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沈春蕙的心跳緩了下來,慢慢地變硬,變冷。
許久,她輕聲道:“好,我不問了。”
宜姐兒說過,男人的喜歡向來直白主動,不主動說就是不喜歡,或者不夠喜歡。他大概是後者吧。
見她眉眼間有些消沉,宋臨以為她還在為他撒謊之事耿耿于懷,動了動嘴,又停了下來。他不能說,說了她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因此,他隻默默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氣氛陷入了沉寂。
街邊店鋪透出來的燈光暖融融的,卻怎麼也照不亮兩團青灰的影子。
沉默間,樊樓到了。
店小二殷勤地迎上來,引着她們上樓。
宋昭已經在雅間裡坐了好一會了,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搖椅上,讓珍珠給她剝荔枝吃。
聽得門口有腳步聲傳來,接着又是開門聲,宋昭立即站了起來,開心地迎上去,見沈春蕙和宋臨之間的氣氛不對,頓了一下,笑嘻嘻地道:“蕙姐姐,你終于來了。”
她十分自然地挽上沈春蕙的手臂,“我們快進去吧。”又扭頭給宋臨使了個眼色:你惹蕙姐姐生氣了?
宋臨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宋昭翻了個白眼。
進了雅間,宋昭挨着沈春蕙坐下,一面把菜單遞給她看,一面道:“除了青梅酥山酪外,還新上了蜜煎荔枝,都好吃得很。”
沈春蕙瞧了一眼桌上的一小堆荔枝殼,笑道:“昭昭愛吃荔枝?”
宋昭眼睛發亮地點頭:“荔枝又甜又香,好吃得緊,可惜吃多了容易上火,祖母都不讓我多吃。”
沈春蕙笑道:“喝點鹽水。”
宋昭點頭:“喝的,我每次吃荔枝都會喝鹽水。”
宋臨連忙接過話:“蕙姐姐也喜歡吃荔枝嗎?我明日讓人給你送一簍。”
沈春蕙搖頭:“不用了,謝大郎君前日才送了一大簍過來,現在都還沒有吃完,還剩許多呢。”新鮮荔枝是沒有了,但蜜煎荔枝還有許多啊,她說沒吃完,也不算撒謊。
竟然比謝端慢了一步!宋臨有些懊悔,輕聲道:“好吧,等過幾日我再給你們送去。”
宋昭連忙附和:“你一定要嘗一嘗我們家的荔枝,和謝大哥家的不一樣,我覺得我們家的更香更好吃!”
自家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好的,這種護短的心理,沈春蕙也常常有。她笑了笑,沒再推遲。
宋昭開心不已,一口氣點了許多菜,又讓她點。
沈春蕙推遲不過,隻好點了兩樣。
樊樓上菜速度很快,沒一會兒,一道道菜便擺滿了圓桌。
三人便坐下吃飯。吃到一半,宋昭朝宋臨使了個眼色,便說吃飽了,要去更衣。
沈春蕙想陪她去,被她拒絕了。
她走後,沈春蕙和宋臨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地吃着菜,偌大的雅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了方才的歡聲笑語。
沈春蕙心裡藏着事,愛吃的炙羊肉到了嘴裡都沒滋沒味。
忽然,她的碗裡多了一顆蜜煎青梅。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你嘗嘗。”宋臨微笑地看着她。
他臉上的笑容過于燦爛,眉眼間藏着一絲小心翼翼,似是唯恐她生氣,沈春蕙如何能看不出來?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麼,她又何必跟他置氣,讓他惶恐難安?
阿娘曾說過,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最忌諱的是猜疑。
無論是什麼關系,一旦有了猜疑,就會橫生波瀾,甚至走向滅亡,倒不如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
沈春蕙雖覺得說開了對彼此都更好,但終究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心底還藏着女兒家情動的羞澀和難言,猶豫了許久,始終沒有勇氣問一句“你是不是喜歡我。”隻好打定主意回去要跟宜姐兒商量對策。
心底的陰霾散去,輕松席卷全身,她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軟聲道:“好,那我嘗嘗。”
青梅酸酸甜甜的,脆脆的,且還帶着一股梅子的清香,好吃的緊。
“好吃嗎?”宋臨眼巴巴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