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人都會死的,我就隻怕一點,腦子裡的淤血要我命的時候,千萬幹脆一點,别像方才一般折磨我就好。”
斯有歡稚氣未脫的臉上有一雙清明的眼,她沉靜地說完這些話,幾乎沒什麼情緒波動。她身上讓無境警惕的違和感忽然消失,無境抿了抿嘴,道:“小小年紀,說什麼生生死死!”
斯有歡奇怪地看她,不是你先說的嗎?
無境當然看懂了,冷哼了聲,無聲反問,怎麼?
斯有歡眼珠子又開始轉動:“師父,針能不能拔了?這根在我額頭的,我總忍不住看,都要對眼了。”
無境冷漠地看她:“拔下來你就會頭疼。”
斯有歡将将摸上銀針的手立刻縮了回去,非常乖巧地疊放在腹部。
“那要施針多久?”空意問出了斯有歡想問的問題。
“每日一個時辰,七日。”
“這麼久?”慘叫出聲的居然是斯有歡,圍在周圍的三雙眼睛不解地看着她,性命攸關,也不過七日,嫌久是什麼意思?
“師父,這七日也不過是暫時壓制吧?”斯有歡唉唉歎了口氣,“有沒有什麼藥丸,吃了能不疼的?”反正都是止疼,止疼藥怎麼也比每天熬上兩個小時要強。
無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裡面起了層薄怒:“吃藥又是筆花銷,你有錢?”
斯有歡噎住,自然沒有。她噤了聲,手又迅速捏住了無境的衣擺,語氣誠懇态度謙卑:剛才挑三揀四的人仿佛不是她,“師父,我錯了。還是麻煩您以後給我紮針吧。”每天熬兩個小時,怎麼也比頭疼強。
賊心爛肺!
無境起身打算拂袖而去,布料破裂的“嘶啦”聲随着她的動作而起,無境腳步頓住,衣擺一角将斷未斷的連在衣服上,另一頭被斯有歡死死捏在手中。
空氣一時靜默。
深知無境精打細算習性的空意和空晴頓時忘了呼吸,目露不忍地看着斯有歡。斯有歡反應極快地松了手,比巴掌大上不少的布條垂落下來耷拉在地上,裂口處的棉線在空中随着衣擺晃悠。
斯有歡的目光一寸寸往上移,直到與無境古井無波的雙眼對上,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師父,我給你補。”
無境對她“鬼斧神工”的繡工記憶猶新,這衣服要送到她手上,還不如不要補;可就這麼放過她,又不符合無境一貫的行事。無境發現自己竟被一個丫頭搞得進退不得。她嘴唇翕動,正想說點什麼,外面探頭探腦地跑進個人來。
那人站在院門口,抹了抹頭上的汗,拘謹地說:“師太,我家的牛難産,能不能請你過去看看?”他說完又急急補充,“哦,有香火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