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城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斯有歡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還沒完!
陸為安迅速拎着她上樹躲了起來,兩人屏息凝神,來人居然是最後撤出的張志澤,這才雙雙松了口氣。心情這麼一起一落,居然将親手殺了一個人的茫然感沖淡了。
張志澤沒料到陸為安居然半路遇襲,追兵就在後面,并不是說話的時機。兵卒将五人的屍體放在馬背上,一行人立刻向後往闾城奔去。
斯有歡獨騎一匹馬,居然也跌跌撞撞跟了一路。幾乎是一進闾城,詹仁傑就冒了出來:“趕緊看看,陶副将有沒有事。”
他火急火燎的樣子讓斯有歡懷疑陶玦的傷口可能崩裂了,心跳迅速加快,甚至比方才遇見刺客還要快:“運輸途中摔到了?”
“那怎麼可能!”詹仁傑幾乎是立刻否認,“就是路上有些颠,趕路嘛,沒辦法。已經盡可能地墊被褥了。”
兩人進門的時候陶玦醒着,還沒等逆着光的陶玦将兩人看清楚,斯有歡已經解開了陶玦胸口的衣服。露出的胸膛上是她親手包紮的繃帶,她一手診脈,一手小心地拉開紗布一角查看,片刻後放下心道:“沒事,傷口沒裂開。”
既沒發燒傷口也沒裂開,看樣子狀态平穩。隻要縫合處及時換藥,陶玦感染的可能性就很小。再過幾日,他應該就能下地走動了。
陶玦看着這個一上來就将自己衣服扒開的人,憑着聲音認出了這是救自己命的大夫,卻随即發現居然是個姑娘。他捏着自己衣襟,問:“我,能把衣服系上了嗎?”
“系上吧。”斯有歡道,“别感冒了,被子也蓋一蓋。”
她才要動手,詹仁傑巧妙地插了在了兩人之間,手腳麻利地伺候好陶玦:“那我先去回禀張将軍,斯郎中,你就在這休息?”
剛剛放棄了靖城的張志澤與此地的官員一定有一大堆的事要交代,詹仁傑和陸為安自然也是忙得腳不沾地。斯有歡這才發現,一路渾渾噩噩沒發覺,說起來,好像騎上馬那會,陸為安就不見了。
鑒于跟此人聚在一起三五不時便火燒屁股一般地逃命,見不到陸為安在斯有歡看來根本就是個好事。她驚喜地發現桌上備着熱水,痛痛快快地灌了兩杯後,想起來還有個病人要照顧。
“陶副将,你喝水嗎?”
陶玦目光複雜地看着斯有歡端着水杯走過來:“還是換個人來照顧我吧。劉猛呢?”
斯有歡以為他嫌棄自己,确實以她的身闆來說,在軍營裡根本不夠看的。但照顧人又不是光靠力氣,論起護理注意事項,還有誰能比她強?
“大家都忙,恐怕沒空。”斯有歡不是很在意地敷衍他,“等過幾日他們安頓好了,就讓劉猛來換班。來來來,喝水,我看你嘴巴都幹了。”
陶玦聽得頭疼,但形勢所迫,加上真的渴了,被迫讓斯有歡扶着喝了一杯水水。他試着自己動了動,也不是太疼。但斯有歡已經一手按在他肩頭,非常嚴肅地命令:“别亂動。”
遇見殺手要命,遇見不聽話的病人那也是要命。斯有歡可不管眼前是誰,隻要她是主治,她就容不得半點差錯,尤其看陶玦一副躍躍欲試想獨立自主的模樣,立刻目露兇光!
陶玦冷不丁被這麼一瞪,居然被震住。他聽話地躺下去,滿腦子胡思亂想。見陶玦配合,斯有歡終于松懈了下來,睡意上頭沒忍住打了會盹,夢中被一群黑衣人追殺,吓得她猛一個激靈醒來。看了下天色,估摸着應該給陶玦換藥了,将藥箱打開,二話不說又來解陶玦的衣服。
陶玦哎呀呀地叫了一聲,根本沒法躲開。
斯有歡一邊拉開他衣服,一邊莫名其妙地問:“我還沒解繃帶呢,你就疼上了?”看起來是個鐵血漢子,怎麼這麼嬌氣?
陶玦躲避無望,認命地讓她給自己解開紗布換了藥。斯有歡還抓住路過的兵卒幫忙打了些溫水,用紗布給陶玦擦了擦前胸。
那送水的也是個眼瘸,陶玦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愣是沒看到,放下水盆就走。陶玦認了命,問給自己纏紗布的斯有歡:“你今年多大?”
斯有歡的動作頓了頓,被人問起才發現,這個年一過,她居然要十六了。也就是說,她到這個世界,已經八年了。
居然這麼久了。
“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