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個頂個的都是大老粗,别說打掃衛生,就是換洗衣服都要攢成一堆,再找新兵蛋子孝敬。傷兵營裡更甚,都是病弱殘,能躺着絕不站着,能站着那就直接出傷兵營去校場,打掃衛生?開什麼玩笑!
這麼些年也都過來了,偏偏來了斯郎中這個假男人,床上髒,案幾髒,地上髒,讓收拾床收拾案幾收拾地,煩不勝煩!
有心反抗,她是真下黑手,那個被紮了穴道的兄弟,私下裡說,疼得氣都不進嘴。
不過今日不同,往日裡這個傷兵營裡住的都是靖城的兄弟,兄弟們住兄弟們掃也就罷了,今日送來的,都是闾城的人。也不是說要靖闾分明,隻是“血還在往下滴,是不是掃了也多餘?”
說話的人理直氣壯,斯有歡大早上懶得發脾氣,好聲好氣:“大路上的掃幹淨,床周圍墊一墊免得踩得到處是,更難清理。”
人來人往的,地上确實已經有了不少血腳印。但帶頭發聲的趙大忠覺得斯郎中這種态度,一定是覺得自己理虧了,更是不依不饒:“以前傷兵營都是這麼過來的,不也都沒事嗎?就你事多。”
躺着的許宣看不過:“斯郎中也是為了我們,清掃一下便是了。”
“姓許的,你要掃就你掃,我看你是在兵營裡待久了,母豬賽貂蟬!”趙大忠說罷哈哈哈哈的帶頭大笑起來,
許宣感染的傷口被斯有歡處理後好了不少,聽完這話就要爬起來,被斯有歡按下去:“你傷口還得長幾日,崩開了再縫可沒之前好縫。”
“斯郎中!”許宣看着胸前的手,身體一時有些僵硬。
趙大忠沒錯過許宣的異樣,諷刺道:“喲,許宣,你臉是不是紅了?”
“你!”
“可惜呀,今兒人家是看了屁股,恐怕顧不上看你了!诶,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趙大忠笑得猥瑣。
許宣為難地看斯有歡,生怕趙大忠的話讓她難堪。
斯有歡卻沒什麼表情,安靜地看着趙大忠,心裡琢磨着一會紮他幾個穴位。這人跟個二百五似的扯着嗓子叫喚半天,當真是個拿來立威的好對象。
她伸手摸針,卻意外摸到了個紙包,這是她前日從黃藥官那“順手”摸來的一點草藥配的,斯有歡改了主意,銀針還得消毒,試藥感覺更妙。她琢磨怎麼給趙大忠下點藥,屋裡人多,讓别人沾上了不合适。
斯有歡專注地看着趙大忠,心裡是各種下藥的方案,一雙漆黑的眼睛将一直肆意胡說八道的趙大忠看得心裡發了毛。
“你看我做什麼?”
斯有歡想也沒想:“看屁,股呀。”
周圍看熱鬧的,沒看熱鬧的将士聞言皆沒忍住,齊齊噗嗤笑出了聲,笑得趙大忠惱羞成怒,一拍案幾:“什麼蕩,婦滿口葷話!看我今天不替你家裡人清理門戶!”
“你要替誰清理門戶?”
門外突然傳進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趙大忠想也沒想:“替這個蕩,婦家裡人!”
他突然覺得不對,剛剛問話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熟悉,趙大忠張大了嘴,想起了一種可能性,頓時僵在了原地,他不敢回頭,怕看到的就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機會來了!斯有歡趁機兩指發力一彈,趙大忠隻覺得是有個小蟲子什麼的飛進了嘴裡,直接撞上了他的嗓子眼。異物帶來的難受讓他不由自主地捂着脖子咳嗽起來,嗓子眼裡全是苦味。
“陶副将,你好了!”幾個陶玦麾下的将士高興地問道。
“好多了,好多了!”陶玦捂着胸口道,他方才換藥,連邵郎中都說,傷口恢複速度驚人,想來一定是有斯有歡的功勞。想到此處,他臉上才升起來的笑容立刻又消失不見,陶玦點點背對着自己的人:“你轉身,我倒要看看是誰要取代我!”
趙大忠此刻已經滿臉通紅,一是憋的,二是吓的。他彎着腰捂着脖子轉過身,一瞧陶玦,腿一軟就要跪下。趙大忠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發現,自己好像說不了話了!
陶玦看他軟骨頭的樣子,脾氣立刻就上來:“你剛剛說誰是蕩,婦?你倒給我解釋解釋!”
趙大忠滿臉的慌張與不安,他捂着嗓子,卻連一個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慌張無措的模樣更是激怒了陶玦,張志澤軍中軍紀嚴明,從不許有調戲良家女子行為。更何況斯有歡還是救了軍中兄弟的郎中,盡管她女扮男裝,但也是陸為安不得已帶來,已經秉明了張将軍的。
趙大忠今日當衆言辭羞辱,簡直視軍紀于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