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安此時腹背受敵,他隻要離開牆根三步以上,便有箭矢從高處射下,躲在牆根,便要面對一刀就可将他攔腰斬斷的寶霖。
寶霖已将他視為手下敗将,眼神中充滿了戲谑與輕蔑,下手卻毫不手軟,陸為安躲過的每一刀,落到城牆上,将磚石砍碎,金石相撞擦出的火花明明滅滅,不時照亮寶霖猙獰的臉。
陸為安沿着城牆陰影處節節敗退,但他很快退無可退——後面追來的齊兵堵住了他的後路。
陸為安被三面夾擊,迫不得已停在了牆角。
寶霖用手背擦了下臉上的汗水。汗水劃過傷口引起陣陣刺痛,不停地提醒着陸為安方才是如何羞辱他的。
“小老鼠,一會抓到你,我會把你抽筋扒皮,挂在我的戰旗上,讓你看着我是怎麼攻下……”闾城兩個字沒有說完,突然頭頂傳來慘叫,幾個齊兵掉了下來,就落在寶霖腳邊不遠處,手腳抽搐了片刻,沒了聲息。
寶霖此時才發現,他在城牆上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仿佛是有月光從身後照過來。
可是月亮,是不應該照到這裡的。
寶霖看向火光的方向,黑壓壓的周國軍隊,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舉着火把的周國人無聲地看着他。
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陸為安松了口氣,詹仁傑帶着兩百精兵在外佯攻,他帶着六人精銳,進城來先燒糧草,再毀軍備,去州衙裡找線索,最後趁着人都去了東門,将靖城的南門打開。但他們在州衙就撞上了寶霖,于是兵分兩路,陸為安帶着兩人引開寶霖,其餘四人按原計劃去南門。
盡管費了些功夫,但到底計劃成功了。大軍入城,齊軍軍備糧草被毀,現在隻剩最後一步——殺了寶霖,奪回靖城。
寶霖并不是個酒囊飯袋,這點功夫足夠他明白怎麼回事,一心追陸為安,沒想到漏了州衙裡的那幾隻耗子!他看着眼前的大軍,殺心前所未有得高:“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你!”
刀鋒随着話音落下,陸為安終于不再一昧閃躲,面對落下的□□,他側身閃過,身體借力騰空而起,回旋伸腿,狠狠踢向寶霖門面。寶霖後仰閃開,手掌一翻,巨大的□□在他手上快速旋轉,殘影形成了一道銀色的光圈。
未踢中的陸為安,雙腿踩在城牆,落腳處城牆微微凹陷,裂紋四向裂開,他人橫着立在牆上,借着這股力,一氣向上沿着城牆跑出去。寶霖一連砍出數刀,碎石崩裂聲不絕,卻總是慢他一步。
寶霖越打心裡越氣,怒吼一聲,将刀反握對着陸為安的背影用力扔出,這一刀極其用力,刀身破開空氣,發出陣陣嗡鳴!陸為安向後空翻,幾乎與□□擦肩而過,眼看就要落在追來的寶霖面前。
他落下的角度與地方,正好在寶霖與城前之間,絕無可能再溜走,寶霖嘴角翹起,抽出腰間挂着的配飾彎刀,打算紮陸為安一個透心涼。他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正巧與落下的陸為安四目相對,陸為安的一雙眼睛沉靜如水,那是屬于獵人的眼睛!寶霖心中感歎了下,這樣的對手也不算辱沒自己。
不知是什麼發出了一抹銀色的光,寶霖在沒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之前,他手上已經被澆上了一股溫熱的液體,那是他的彎刀,紮穿了陸為安的右手。
寶霖得意的笑起來,他才是草原最厲害的獵人!他始終與陸為安對視,但直到他暢快地大笑,陸為安那雙眼中也沒露出一丁點的情緒。
不對!
寶霖後知後覺,他發現手上的血實在太多了,鮮血的來源也并不是陸為安,卻是自己這邊。他意識到問題所在,下意識低頭看自己身上,大股大股的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視線。寶霖松開握刀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寶霖還是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隻下意識按着脖子。陸為安喘着粗氣,扔掉手中的匕首,握住插在右手的彎刀,一腳踢向了寶霖的肚子。寶霖直到仰面倒在地上,臉上仍是一副震驚的表情。
陸為安大聲說道:“寶霖已死!齊兵必敗!”内力将這句話傳送了出去,即使是打得人仰馬翻的城樓上,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