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陸為安猛一下站起來,“我怎麼會說這個胡話!”
陸為安伸手将外甥壓下來,一隻手撐着斜靠在書桌上,完全沒有一點身為皇帝的儀态:“兩年前,斯尚書就來探過我口風,說是你的小厮竹原曾經他帶的話。是不是?”
陸為安目瞪口呆:“我,我讓竹原去斯府,說我看上了斯有歡,想納她作妾,讓他們别殺她……”
“哦。”宣帝恍然大悟,竹原那個笨小子,看着腦子就不靈光,從鎮國公府到斯府,記錯了要帶的話,不意外。
陸為安捶胸頓足:“舅舅,斯尚書真的跟你這麼說的?”不對,重點不在這裡,“定金有多少人知道了?”
宣帝避而不答,又提問:“你喜歡人家,你娶人家當妾,斯姑娘願意?”
當然不願意,這不是每次提起來,都說要給自己當爹搪塞過去麼。但此話不能在宣帝面前說,陸為安跟宣帝沒大沒小,是因為宣帝是舅舅。斯有歡要給陸為安當爹,宣帝就是再寬容,恐怕也要賞斯有歡幾個闆子。
但宣帝還等着他回答,陸為安支支吾吾:“她,不願意當妾,她怎麼會願意當妾……”
宣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覺得她喜歡你,會不會會錯意了?”
宣帝又給了外甥一個重大打擊,心滿意足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陸為安恍恍惚惚了片刻,終于理直氣壯地回答:“不會,我有證據的!”
“什麼證據?說來聽聽。”
“我傷了手,她一早就來看望我,每日從不間斷。”
“她是郎中。”
“她救過我,在廟裡,在靖城,都救過我!”
“她是郎中。”
“她為我做藥,配藥浴,為我治病!”
“她是郎中。”宣帝苦口婆心,将陸為安一件件證據駁倒。
陸為安氣結:“她還脫過我褲子!”
這下宣帝是真的驚到了,那瘦瘦的姑娘,脫侄子的褲子?“為什麼?”宣帝聲音都有些變形。
“為我治傷,大腿那劃傷了。”陸為安說着說着,聲音低了下去。
原來是這樣。
“她是郎中。”宣帝總結。
“舅舅,你什麼意思!”陸為安終于不顧尊卑,拍着桌案與宣帝吵。
小孩長大就不好玩了,宣帝難得看外甥情緒這麼外露,心情愉悅道:“提醒一下你,别誤會人家姑娘。”
“我……”怎麼會誤會呢!陸為安忽然想到,詹仁傑也不是很認同斯有歡喜歡自己這件事……
宣帝将壞笑憋回去,終于還是提點了外甥一點正事:“斯尚書那個老家夥,無利不起早。當年那件事他為了博個好名聲,小題大做。現在斯有歡回來,他恐怕會将定親的事做實。”宣帝按着陸為安的頭,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你呀,得快一些,否則後面不好收拾。”
陸為安受了提點,立刻領悟:“舅舅,你給我賜婚吧!”
宣帝心道,給你賜婚了,我看什麼熱鬧?他語重心長問:“斯小娘子真的願意嫁你?到時候又哭哭啼啼來我這求收回聖旨,我臉往哪擱?”
“你呀,先确定,人家到底是盡郎中的本分,還是喜歡你。”宣帝見陸為安還要再說,打岔道,“你不是說要跟着一起去嗎,隻祝康跟着她,你放心?”
“放心”二字還沒說完,陸為安風一樣地旋了出去,“舅舅,外甥就不跪安了!”
“臭小子。”宣帝将茶盞裡的茶喝完,“還是嫩了點。”
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大太監杜理此刻才出聲:“皇上,小的看,世子是真心喜歡這小娘子。”
宣帝問道:“你在旁邊,瞧斯有歡如何?”
“小的不敢妄議世子心上人。”大太監小心道。
“朕許你無罪,說說。”
杜理跟在宣帝身邊多年,瞧他臉色琢磨着宣帝其實挺喜歡這個小娘子,上前替宣帝重新沏了一杯茶,道:“小的覺得,斯小娘子機靈,沉穩,跟定金裡的小娘子不一樣。”
“有眼力。”宣帝誇了一句,在他面前也敢睜眼說瞎話,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可不是一般人。
斯有歡跟着祝康,由一個小太監引着,一路左拐八繞,到了前殿一處,進得一個樓閣,就聞到一股藥香。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到了此處,祝康才道:“質子傷得很重,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求宣帝叫你回來。”
斯有歡面無表情地看他:“記得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