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仁傑反應極快,他往前跨了一步,想作出呵斥斯有歡的樣子,但沒想到有人跟他一樣快。
幾乎在詹仁傑動作的同一時間,薛太醫就驚訝地說道:“斯,斯……”他像蛇一樣“嘶”了好幾聲,終于又回神,“啊”了一聲,他挪開視線,仿佛是才看到了詹仁傑:“詹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但他的掩飾已經晚了,喬思遠和劉沐良都看到了斯有歡。劉沐良沒看出這個皮膚發黑的小太監有什麼特别之處,但料想應該是薛太醫去宮裡看病時認識的。既然連薛太醫都認識,他便客氣地點了點頭。
但喬青宇一眼就認出了斯有歡,不知為何,他總能一眼認出斯有歡的雙眼。今日是,那日的在城門附近也是。隻是那天喬青宇還不确定,他私下裡暗暗打聽了一番,沒等他确認是不是斯有歡回來了,定金裡卻生出了一個傳言:當年賞春宴後,斯家幹脆與陸家定了親,将斯有歡許給陸為邺做妾,也算保全了斯有歡的名聲。
喬青宇沒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但聽到這個傳言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沒有認錯,斯有歡回來了。此刻,人,就站在他面前。
斯有歡對喬青宇沒什麼特殊的感情,隻覺得此人龜毛,這會低着頭裝聾作啞,當好一個稱職的小太監。
詹仁傑心裡将薛太醫埋怨了一通,一時也顧不上禮數,随便打了個招呼就要走,沒料到那邊又過來幾個貴女,人一轉已經堵住了詹仁傑想走的方向。
今兒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
斯有晨陪着小姑子梁媛也不說話,梁媛不願意待在花廳,偏要四處走走,斯有晨隻好陪着她四處閑逛。
“詹公子。”梁媛生性開朗,見詹仁傑在遠遠地就打招呼。
斯有晨本來落在她後面半步,見前面有外男,連忙上前兩步,将小姑子護在身後。然後她就一眼看見了喬青宇,整個人的動作與神态,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來。
一旁看着的斯有歡心想,今日真是好一出大戲。
詹仁傑這人聒噪,又不考功名,整日混在軍營裡,謀個芝麻官的差事,實在算不得俊傑。但他與陸為安走得近,雖然小娘子們說親的時候提到他都是一連串的“不不不”,但其他時候看到他還是挺開心的,畢竟他周圍十有八九,就有陸為安。
這會梁媛就很開心,繞開嫂嫂就要上前找詹仁傑,去打探打探心上人的消息。直接将斯有晨吓回了魂,跟上去勸道:“你矜持些。”
梁媛不滿:“我哪裡不矜持了,我就是找詹公子打個招呼!這麼多人在呢,又是在園子裡,有什麼關系?”
斯有晨叫不住她,不能衆目之下去拉扯小姑子,隻好跟上去,走到近前時,她終于收拾好一點心情,道:“表哥,幾位公子。”
梁媛倒是很落落大方:“怎麼我們出來散步,你們也出來躲清靜嗎?”
梁媛年紀小,出了名的活潑,一個“躲”字又讓衆人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很貼切,别管真的還是假的,衆人都很給面子的笑起來。
詹仁傑松了口氣,又抓住機會:“還有事,先一步告辭。”
沒料到本來目光隻落在詹仁傑身上的梁媛,忽然看着斯有歡,腦袋随着斯有歡轉了大半圈,突然道:“诶,你,你!”
詹仁傑心道,你什麼呀,加快了腳步。
梁媛橫着走了幾步,開心道:”你好像一個人啊!“
斯有歡再不能裝聾作啞,停下來客氣地看着梁媛,完全是一副小太監的模樣。
“你這個神态,就更像了!”梁媛感歎。
“像誰?”劉沐良見她盯着小太監,好奇地開口,覺得自己這也算是間接為小太監解圍。
“像我嫂子。嫂子,你瞧,他和你真的有幾分相似。”
好麼,今天黃曆指定寫着不宜出門。
斯有歡面不改色地看着梁媛,作出一副你說的是誰,我不知道的模樣。
詹仁傑雖然比她功力差了點,好歹是穩住了陣腳。薛太醫假裝沒聽懂,喬青宇假裝沒聽懂,劉沐良是真的沒有聽懂,他的頭在小太監和斯有晨之間來回轉了轉,心想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斯有晨完全沒将一個太監放在眼裡,她想呵斥梁媛,居然将自己與一個太監比較,簡直有失體統。但當她看見太監的臉時,斯有晨呆住了。
這小太監唯唯諾諾地低着頭,隻是人比斯有晨高快一個腦袋,一低頭,正好讓斯有晨看清楚他的長相,的确是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斯有晨皺着眉頭,心裡更為窩火,小姑子這個沒腦子的她說不了,但她也不能呵斥小太監憑什麼長成這樣。隻好一揚下巴,做出一副傲氣的樣子:“我們回去吧。”語氣裡帶了些不容置喙的命令。
梁媛終于意識到嫂嫂生氣了,隻可惜地看了眼斯有歡,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