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這麼幾天了溫府也一直未派人來要一個說法,反而送了畫像給放出消息要娶正夫的楚華玉,莫非是考慮到其子失身,實在是非能明面上說的事,所以想到這一招内部消化?
好好好,這溫老妖也是個人才,既然她家都不計較了,那我還糾結什麼。
想到這,我腳步都輕快了不少,随意往後一看,楚華玉正扶父親起身,那模樣乖順至極,父親似乎與她說了什麼,她正猶豫着點頭。
我十分不屑地“嘁”了聲,心中卻已了然,楚華玉娶溫去塵這事就在她點頭那下應下了。
楚華玉對父親的所有安排向來不會忤逆一個字,她在父親面前,從來都是恭順懂事得很。
身後管家忠伯追了過來,又是給我送披風又是往我手中塞錢袋,我胡亂塞進袖裡,一擡頭,便又和楚華玉的目光撞上。
她看我的眼裡閃爍着探究和不耐的光,我亦皺眉回瞪她一眼,轉身踩着身上挂着的玉佩香囊相撞的叮哩铛啷聲就出了楚府。
我與楚華玉之間,就連外人對楚府裡的這兩個天差地别的世女不和之事都知道一二。
這麼看,溫去塵和楚華玉這兩個“天”在這方面卻也莫名合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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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沒在,他們說你出去采買衣物去了。我正輸着錢,周圍擠着很多人,我不記得是誰了,遞給我一杯酒……”我站起身,推開房門,指向赴歡樓樓下大堂中那張最大的圓桌給李妙生看,繼續道:“就是在那……我當時喝完就覺得渾身酸軟難受,那人就将我扶了出去,扶進了輛馬車,再然後……”
“再然後?”李妙生柔若無骨的手将我拉回房中,輕聲将房門重新關上,坐到了我身旁,手一下一下安撫着我的背。
他平時帶媚意愛拉長尾音的聲音此刻低低的,像撫過痛癢傷口的輕羽般讓人舒适。
我撐着額頭,努力回想那天給我遞酒人的模樣,可越想腦海中那天馬車上溫去塵受驚的模樣在我腦海中越發清晰。
記得當時掀開車簾時,溫去塵顯然也十分意外,怔怔擡頭看向我。
在我隐約辨出這車中并非是自己熟人之後正要下車卻不想後背被誰一推,正好被溫去塵惶然接住。
再然後,我就上了我如今的準“姐夫”?!
尤記得溫去塵冰涼的手覆上我額頭的那刹那對當時渾身燥熱的我所造成的劇烈沖擊感。
他似乎一直低聲與我說着或是問着什麼,我腦袋混沌不堪根本聽不進去,軟綿無力地對他的靠近和關切半躲半推,到他終于發覺我是中了春魂藥的毒再到他猶豫過後帶着我的手探入他衣中……
搖晃的馬車,溫去塵紅到幾欲滴血的臉頰,和幾乎失去理智的我。
天菩薩!那一切都發生太快了。
知道我一定在赴歡樓的極大幾率是熟人,然而在京城敢給我下這種毒戲弄我想看我鬧笑話的人,我這一下子還真想不出來。
“我會去查的,你……那種毒藥傷身,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哪裡不适?”李妙生站了起來,将坐着的我摟在懷中,輕聲說着。
他如此說,應是将整件事猜的七七八八了。
我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搖了搖頭:“你一赴歡樓被我包下的小倌能去哪查,認識的人還沒我院子裡的小厮多。好了,我也隻是因為這事無人可說,說與你聽聽而已,你聽過就罷了,我自有打算。”
“……至少我可以問問那天赴歡樓裡當值的小厮當時的情況,你每每在赴歡樓和你朋友們在大堂中開局時,聲勢之浩大,想必那天也有不少人是注意到你的。”
我沒聽,隻是順手就想去握他的手,伸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轉而去抓他青綠色袖子,哄道:“好妙生,先别管這些了,你且遣小厮去上師府,這時候應該已經散學了,讓小厮去請伍念她們過來……你可不知道,我這幾天在家裡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說罷,我又自己探身對侯在外邊的小厮讓拿骰子進來。
伍念幾人是我在京城從小玩到大的“志同道合”的好友,她們幾個在京城的名聲也就隻比我好一點,我是連日裡家都不歸,而她們,是一出家門就與京城中的那個楚華月混與一處……
“好吧,那你們以後玩樂便不再去那樓下大堂了,就在這房裡吧,大堂到底太多不明身份的人來往了。”
我頗有些意外:“你不是害怕别人觸碰到你嗎?到時候那麼多人,難免——”
“對呀,我是忍受不了與人肌膚相觸,也不喜與旁人同待一室。”他走到房門前,兩手正虛握着門的兩邊,就在門被他緩緩推開一條縫時,他微側了頭,露在衣領之外的流暢白皙的頸線在我眼前盡展無遺,盡管是用的玩笑語氣,可眼裡并沒有笑意:“但比起這些,我更不能忍的是,每每把你這樣的大财主趕到樓下,被哪些不安分的人用手段搶走了去。”
李妙生說完這句話便揚起了一個俏皮的笑容,出了房間,大抵是吩咐小厮辦事去了。
留我一人在房間看着骰子深思。
對啊,給我遞酒的人不一定就是和我有怨,也有可能是赴歡樓其他小倌為了從李妙生這裡搶财主才想出這等下作手段。
可為什麼要把我扶進溫去塵的馬車啊,作孽是吧?!真服了,随便換個人也好啊。
換個人就算以後事發了,大不了就把對方娶進府就好了,可溫去塵不行啊。
先不說現下父親中意楚華玉和溫去塵兩人結親之事。
就溫去塵老娘和我母親在朝堂上勢同水火的關系,就更不能娶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