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甩了甩頭,許步歌輕輕拍了拍馬脖子繼續道:“所以從小無論是春天花開時還是冬天落雪間,我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去塵院裡渡過的,不止是我,還有其他府裡的年齡相仿的許多男子都會帶上一兩個貼身小厮等在去塵的院子中,我因與去塵更相熟些,大多時候都是直接去的去塵的屋内等。我去時去塵多半是靜坐在鏡前,垂眸看着手中的一卷書,所有人就如此等着他,等他的侍者為他兩袖熏上熏香,等外院的對談聲從歌賦到對詩再到時興的裝扮或哪家的女子正在官場春風得意……時間或長或短……你知道嗎,但無論是等多長的時間,似乎從來未有人對此生怨過,每每當去塵步出那道門時,外院的交談聲立止。”
倒是未看出來,溫去塵原是這般驕傲的人?
許步歌還在說着,他說溫去塵的時候話裡話外充滿崇敬。
我想了想覺得不妙。
于是我快走幾步與許步歌并肩,手仍然捂着那本就不痛的肩,驚訝問道:“那破雲劍法也是溫去塵教你的?”
他話被我打斷,反應了一會才皺眉回答:“破雲劍法是我偷學家姐的,南嘉國男子哪能學劍。”
我了然點頭:“哈,果然男子中隻有你會。”
少年的臉色绯紅不再看我,我佯裝未察,與他聊着。
明明騎馬來時的路,兩人卻默契無比地都未提出乘馬回去。
走到深夜,許府門前,在許步歌一步兩回頭進入府門隐去身影,許府門口的兩護衛戒備地看着我時,我才發覺,許步歌還牽走了我的馬。
我下意識去探身側,才想起今日我穿的是李妙生為我準備的衣物,未飾任何玉佩。
我與站在我對面的許府護衛對視兩秒,問道:“認識我嗎?”
那護衛立即擰眉,手壓在刀柄上反問我:“你誰?”
我不敢再多言,轉身離開,隻覺得許步歌走後,晚風都變冷了些。
又想起楚府早就因楚華玉的一句父親淺眠,夜半太多讨賬告狀的上府驚擾了衆人歇息。又因母親常年不在府内,自此楚府夜深時都大門緊閉,不再侯人。
我看着楚府挂在門口的兩個大燈籠,思索着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準确地隻将忠叔呼喚出來順便帶包銀錢,這時身後響起幾聲腳步,有人停步在我身後看着我。
我屏息緩緩側身。
一女子站的端正,朝我拱手:“世女。”
是言錦書。
我松下一口氣看向深秋仍然穿得單薄的女子,問道:“這個時辰,你在這幹什麼?”
“哦,我在上街的那家驿館打雜,回來順路幫家弟去将賣糕點鋪子老闆交給家弟洗的衣物取回家去。”
我一聽,有些急了,便問她:“你在驿館打雜?那你今日沒代替我去上師府嗎?”
上師府雖隻收世家女子,但那裡管事的師長卻是個死了妻主的鳏夫。
我雖與他隻見過幾次,但不知為何我覺得他并非像伍念她們說的那般親和。
且我找人代去聽學的事是萬萬不能讓父親知道的,我現在能這般在外遊蕩且每月有固定錢花,多半是靠着這個上師府學子的身份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