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管用,屠夫不會因為案闆上的動物流淚就突然同情心泛濫地停手。
張小花恍然覺得自己就是一條吃了無數根釘子的家狗,最後隻能輪得一個狼狽至極的下場。
漸漸地,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
按住她手腕的女人冷哼一聲,“女娃就是不如男娃,一點疼就又喊又叫的,吵死人了。”
“就是就是,這點疼哪有生孩子疼啊,年輕娃娃太矯情了。”她身旁的女人附和道。
見有人贊同她,女人更起勁了,搖頭晃腦說道,“女人啊,隻有生了孩子才能夠真正長大,才會徹底懂事!”
“……”
呼吸稀薄急促的張小花聞言隻是輕輕閉上了眼睛,她懶得搭理那兩個女人。
“請靈童下水洗髓。”,短發女人淡淡開口道。
兩個聊得正歡的女人迅速噤聲。
張小花睜開眼跌跌撞撞地走向木桶,即便跌倒也會在下一秒迅速站起。
在衛檸等人的目光中,她任由自己陷入滾燙的熱水之中,久久不曾出聲。
衛檸看向水面勾連起伏的紅色漣漪,眼睫垂下來,似乎在想些什麼。
短發女人瞥過渾身赤露的張小花,眼神落到一臉平靜的衛檸身上,忽然開口,“李莉,說起來,你當年也做過靈童,上過靈山呢。”
李莉當年也做過靈童?
衛檸聞言擡眼看向女人。
可短發女人似乎隻是随口一提,并不想就此過多讨論,話說完後就到角落一個人閉目休息了。
其餘兩個女人似乎有些忌憚短發女人,見她自己待着,隻能抱團聊天,沒帶上衛檸。
衛檸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她們并沒有在讨論李莉當年當過靈童的事情。
是不感興趣,還是不能讨論?
答案呼之欲出。
昨晚短短的兩個小時很大程度上重現了李莉當年的真實經曆,這說明李冬水的死亡是既定的事實。
親眼見到妹妹的死對李莉産生了很大的影響,她開始厭惡自己的父母,圍困她們的所有村民,可以說是抱以極深的恨意。
在成為靈童之後,又怎麼會乖乖地挺過這些詭異離奇的儀式,上靈山為村子裡的人讨來仙緣呢?
向山神祈願他們所有人都死掉還差不多。
更何況,衛檸注意到王婆和李冬水等人口中從未出現山神這個詞,隻有普通的神仙,顯得遙遠而又随意。
李冬水的反應更是有力的依據。
“除非神仙下凡!”
神仙而非山神。
這說明當時他們并沒有山神這個概念。
那麼,山神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個小村子裡的呢?又具體發生了什麼,能夠讓所有人都對祂信服。
要知道,如果沒有實在的好處和威吓,這群人永遠不會把你捧在高位上。
而戲台之上,李莉又在從中扮演了什麼角色,能讓她安分地當着王強的妻子,數年都忍住不手刃仇人。
從她的行事風格看,衛檸不認為她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
隻有一種可能,這個被推上台面的山神形象有她的手筆。
這是她複仇計劃的一部分。
衛檸更加好奇李莉是如何當上靈童的了。
靈童。
很有意思的一個詞。
衛檸知道一個人,他能告訴她真相。畢竟,對這個村子最熟的人不就是他麼。
村長瞪大眼睛看向他面前的女人,“李莉,你來這裡幹什麼?這時候,你不是和劉春花她們三個在給靈童洗髓嗎?”
劉春花——那個短發女人。
衛檸歪歪頭,盯着村長蠕動的嘴唇,眼神古怪。村長被她盯得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默默後退一步,“你……你盯着我看什麼?”
“柳,寸,畫?”
衛檸的聲音含糊詭異,似乎剛剛學會說話,唇舌不自然地吐字。
村長臉色一變,“你……你會說話了?”
衛檸點點頭,“下山之後就可以了。”
村長狐疑地看她一眼,“那為什麼現在才開口?都過去這麼久了。”
衛檸面不改色,“才發現。”
确實是才發現,她沒說錯。
其實從李莉擡靈轎下靈山到今天也僅僅過去了兩日,可莫名讓人覺得久遠。
村長似乎才意識到事情的不一般,“張駿的仙緣落到了你身上!怎麼會?從來沒有這種情況發生?!”
“仙緣向來隻會落到靈童的身上!”
村長五官扭曲,臉色青紫,一副身體突有惡疾的樣子。
衛檸眼睫微閃,隐去瞳仁中一閃而過的光彩,“可我……就是靈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