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應衛檸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濃稠凝實的空氣中逐漸彌漫開不安，車吉不住往後退，直到腳後抵在元夕橙身前退無可退，“他們……他們想做什麼？”

元夕橙眼睛微眯，臉色沉下去，卻道，“張得倒是很眼熟。”

數個戴着面具的人影對立與他們身前，身形隐藏在走廊裡，眼神卻是直接，透過細小的洞眼沉默地，黏膩地注視，這副樣子倒是和程七僞很像。

一樣戴着面具，一樣裝神弄鬼。

衛檸邁出一步，站在最前面，聲音平穩，“十二生肖和妖魔就在它們中間。”

“可他們都戴着面具，我們怎麼确認誰是誰？”，秦散問。

“這是傩面具。”，崔逢出聲，“面具的顔色不同，這象征着他們的身份，紅色象征忠勇，義烈，黃色象征兇狠殘暴，白色象征純潔善良……”

他的話被元夕橙子打斷了，“戴着相同顔色面具的又不止一個人。”

崔逢環臂抱胸，嘴角勾起，“那就……抓住他們，一個個摘下面具，總會找到真的那一個。”

“是個辦法。”，位于隊伍最後的楚子粟擡眼看向崔逢，“但是有個新問題。”

她緩緩眨眼，對上衛檸望過來的視線，“我們為什麼要幫你們？生肖和妖魔可是敵對陣營的。”

“所以。”，衛檸的語調不急不緩，“我們現在可以分開了，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也有自己的任務要做。”

她從懷裡掏出一把水果刀，随即沖向一名戴着紅色傩面具的，留下一句，“你們随意。”

她不能現在就沖向元夕橙，要等她們幾人分散開，這能夠大大提高她的勝率。

看着轉身就跑的紅色傩面具，衛檸面不改色地想，她有些懷念那晚遺失在花朵福利院巷口的雕刻刀，她更擅長劈刺的招式。

在衛檸的身影即将徹底消失在轉角前，崔逢腳步一邁，跟了上去，步伐輕快，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一時之間，在禮堂廣場的正中央隻剩下了元夕橙，楚子粟和車吉三個人。

車吉環顧四周，“話說，秦散怎麼也突然不見了？程七僞也是，呃，好吧，戴着傩面具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進入這裡。”

楚子粟聞言聳肩，“先分頭行動吧，記住，要快。”

她話音一落，元夕橙和車吉對視一眼，轉身背影相對，越拉越遠，往兩個不同的方向走了。楚子粟撓撓臉，隻能選擇直直向前邁開腿了。

長滿葉刺的屍野裡冒出一個腦袋，秦散大而圓的眼睛愣愣地看向天花闆，漆黑的瞳仁像是被新鮮挖采出的珠子，潤亮碩大，她要藏起來，不能……不能被發現。

突然，一陣狂風刮起，屍體被刮上半空，紛紛落在一起，秦散倍感安心地窩在裡面，像是對自己新鮮搭好的巢穴感到額外滿意的兔子。

葉刺刺入她的皮肉，她深深歎了一口氣，神色慰足。

這綿麻的痛意竟然給她帶來了熟悉的心安。

狂風将屍體仙人掌葉上的花骨朵吹開，卷起淺淡的粉香氣，幽幽蕩開，宛如一場美麗至極的幻夢。

衛檸膝蓋死死抵住身下的“紅色傩面具”，一隻手抓住它的下颚，臂肘用力，卻出乎意料的，面具沒有任何松動。

再用力，再用力……

骨骼的粉碎聲像是螞蟻一般爬上身體，鑽進耳朵裡，衛檸垂下眼睫，這面具就像是長在它臉上一樣，和皮肉貼合得十分緊密，怎麼撬也撬不下來。

那麼……

割下來好了。

某種沖動在身體裡騰升，衛檸微皺起眉，理智将這種生理上的沖動壓了下去，割了就看不到臉了，她的行動也就失去了意義。

空間過于颠亂，秩序開始失衡，不在兩片完整對立的鏡片裡就是麻煩，無數個傩面具人隻是衛檸遇到的一個，畢竟，夜晚的生肖一中裡不會讓新的生肖和妖魔戴上面具。

程七僞是例外，衛檸清楚，他戴着面具僅僅是因為他想戴，至于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分出多餘的心神。

衛檸手肘在身下人的後腦勺上利落一敲，瘋狂抽動掙紮的身體終于安分，既然不能從臉辨認身份，那麼身體總可以吧，骨骼走向，皮膚質感，肌肉痕迹……

不同色彩的傩面具之下，是統一的紅色法袍。

衛檸曾在書上看過，紅色法袍在某種文化裡用于表達對神靈的敬意和祈求福祉。

低下頭，衛檸的指尖觸碰上法袍衣帶，突然，她擡起頭往身後看去。

對上的一雙眼睛眸色冷沉而眼角猩紅，衛檸眼神從崔逢的臉落到他緊握的指節，他……站在那裡看了多久？

她竟然察覺不到他的靠近，就像第一個副本裡那樣。

“怎麼了？”，衛檸停下手裡的動作問。

崔逢直視着她，嘴角一點點勾起，臉上的筋肉浮現勾連出笑意，沉默的對視中，他邁開腳步，在衛檸身前沉下腰身，握住衛檸的手，緩緩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