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月挂林梢。
已然是傍晚,坐落在三環的飛鳥灣顯得萬籁俱寂,一丁點的聲響便格外得醒人耳目。
天氣預報明明顯示今天是無雲無雷的好天氣,此時天空卻響起了貫耳的雷聲,突兀不已。
大門似乎也被這雷聲驚擾住了,發脾氣似的,猛地向倆側彈開!獨自嗡嗡了半天,發出刺耳的震動!
楚竹和秦铮無端被驚擾,皆尋聲望去——
門内門外好似倆個世界,落葉簌簌,像是不明生物的低聲嘲笑,樹枝狂亂舞動着,似是為了即将上演的好戲而爆喜癫狂。
那如墨如瀑的黑夜的正中間,站着一道烏沉的身影,分不清是人是鬼,膽子小的看見這種簡直要被活生生的吓死,黑森詭谲,驚奇不已。
恰逢一道閃電,發洩似地橫亘劈開這沉重的夜幕!
整個黑夜霎那間亮如白晝!
那道漆黑魅影的面部就像被加了過于曝光的燈光,此時顯露出真正的面目出來!
楚竹和秦铮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皆防備地盯着來人!
秦驚鸾看着他們二人防備的姿态,嘴角噙着冷笑,兀自走了進來,那氣定神閑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他的房子。
他先是帶着那野獸般森冷嗜血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楚竹走過去,那目光簡直讓人渾身發麻。
可離得近了,他先是意味深長地把眼神駐足在楚竹面容片刻,繼而把目光移到旁邊的秦铮身上來,這時他的眼神不像面對楚竹那麼複雜,反而像是獅王面對平時得力但想挑釁位置的雄獅般,包含着濃濃的警告,甚至還有片刻想要處之後快的殺意。
秦驚鸾的語氣照往常一樣淡漠又具有壓迫,他直視着秦铮,一平如靜的面容裡蘊着潛藏的風暴,聲音緩緩卻又不可忽視,“要我幫你叫個醫生嗎?我看你現在,連人都不會叫了。”
秦驚鸾立在秦铮面前,面目深邃,身高肩寬,秦铮在高中便算頂高的了,還未成年便有185,而秦驚鸾卻比秦铮還要高半個頭。
他們倆個立在一起,便會發現,造物主似乎格外偏愛這倆人,他們無論從面容還是體型都出奇地相似,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秦铮看着這個威嚴無比的男人,漆黑的雙眸中翻滾着看不懂的色彩,他不善不避直視着對方,像是機器執行程序般,吐出沒有感情的倆個字:“父親。”
秦驚鸾不是沒看出秦铮眼裡潛藏的敵意,但他絲毫沒放在眼裡,秦铮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這個世界仇恨他的人數不勝數,可到了他面前,哪個不是伏低做小,仍需依賴他倚仗他,生怕惹得他不快。對他而言,但凡在他秦驚鸾面前需要隐藏情緒,那就從開始便輸了,根本不足為懼。
秦驚鸾琢磨着這沒有感情的一聲“父親”,也不知品出什麼味來,他繼續用他那氣定神閑而又不容抗拒的姿态對着秦铮發号施令,“既然你一天這麼閑,我看你也快成年了,也該找點正經事做了,”
他擲地有聲,一錘定音,“盡早,準備聯姻吧。”
這話一出,楚竹和秦铮皆瞳孔震了震。
聯姻代表什麼?
為了家族,和一個權勢相當而又根本不熟的人組成一個家庭,倆個人相愛的幾率何其之小,湊合着過惡心自己,離了婚又倆敗俱傷。這樣的婚姻,要麼在無窮無盡的折磨中選擇對命運妥協,要麼就在争鋒相對的生活中徹底撕破臉皮。
這樣的婚姻怎麼可能會幸福,分明是為自己的後半生套上枷鎖,一半輩子都掣肘于另一族的掌控中,被迫将自己送進不得自由的墳墓。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楚竹最先受不了,“阿铮不用——”
“他憑什麼能逃!”
秦驚鸾的一聲怒吼讓楚竹的話戛然而止,似乎是回想起什麼,他眼裡的憤怒此時還蘊含了一層别樣的情緒,在柔和的羽毛燈下顯得悲切哀恸,“他如果能逃,那為命運犧牲的我們又算什麼?!如果當時——”
如果當時——
話語猛然中斷,似是想起旁邊還有個秦铮,秦驚鸾沒有繼續說下去。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緊張的窒息感,在三人之間交錯流動,仿佛回到了二戰前期那虛假和平的現場。
咣當——
是鑰匙擱在餐桌上發生的鈴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