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我之前未想過的,過路商隊乃是兩國互市的關鍵,若是在路上出了什麼事端,于情于理都不好解釋。”
魏時崇神色凝重下去。
蔡泱颔首:“前些時日,大王派隼、朗兩位大人暗中徹查當初龍城及周邊私販之事,可有眉目?”
說來也是冤孽,先王疏于約束邊陲小城,這些年來,城中早已風雲莫測,單單是魏時崇帶人去查的事,也僅僅是九牛一毫。
魏時崇捏了捏眉心,眉目是沒有的,可偷瞥一眼蔡泱的肚子,他還是不忍讓她焦急。
男人輕笑一聲,低眸:“别擔心,你夫君心裡有眉目就好。”
她一愣。
這些時日,蔡泱知他心中挂念她,不舍去邊陲徹查,将精力都放在了養蠶缫絲與他們的孩子身上,朝中大小事宜她能幫襯便幫襯着,可先前留下的空子多,一時半會也修複不好。
“眼下推廣養蠶缫絲尚是棘手之事,互市萬不能再出了什麼差錯,大王還是派些信臣看護才是。”蔡泱将墨放下。
“好,”魏時崇蘸墨執筆,忽然來了興緻,輕笑一聲道:“夫人倒是比我還要穩妥,像是處理過許多這種填補虧空之事。”
蔡泱手上動作頓了頓,輕歎一聲:“大王莫不是忘了,我皇兄也是新帝,登基伊始,身邊無人幫襯,父皇與曾祖征戰留下的窟窿,除了本宮再無他人願意替他分憂,皇兄又總是怕本宮受苦受難……可若非如此,還有誰能替他着想呢?”
“你皇嫂呢?聽聞你皇兄皇嫂是少年夫妻,很是恩愛。”他擡眸。
蔡泱抿唇,往硯台裡加了點水,不語。
魏時崇看她一眼,見她慢悠悠研着墨,莫非是有什麼不願說的?
“無妨,”他放下筆,拍了拍她的手:“不願說便不說了。”
蔡泱斂了斂神,輕輕彎唇:“倒也不是什麼不可說的,不過是涉及朝中之事,皇後出身戚家,因着那戚長清的緣故,皇兄越發忌憚,現如今朝中勢大的唯有戚家與李家。”
她閉了閉眼:“先前李墨乘的事,無非就是李琮晏虧欠皇家,虧欠本宮......”
“如今朝中有李家幫襯,皇兄也算有些助力。”
聞言,魏時崇噤聲,沉下頭去。
原來在她眼裡,和親不過是為了蔡壑的皇權與李家的忠心。
“那,”男人沒看她,手上動作一滞,墨滴在紙上瞬時開出朵蓮來:“你就當真信他?”
若是騙你的,暗中算計東辰那個毛頭新帝又如何?你就信他真的為你辦事,用心輔佐新帝?
蔡泱注意到他分神,便沉聲:“王上,這一幅字,多半是要毀了。”
“毀了便毀了。”
他沒了興緻,悻悻将筆放下去,抿唇不語。
見狀,蔡泱微微蹙起眉:“王上又耍性子了。”
整日都如哄孩童一樣,他撇過頭。
蔡泱斂聲,伸手重新鋪好一張紙,提筆便寫:“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一氣呵成。
男人回眸,她早已收筆。
“既如此,本宮便送王上一幅字。”她沉聲。
看到紙上的大字,魏時崇閉了閉眼。
她說,他太過固執己見、年輕氣盛。
“夫人這是第幾次為了他同本王置氣了?”
他沉悶半晌才蹦出這麼一句話來,聞言,蔡泱一愣。
她不願再與他起争執,緩聲:“本宮無非是想送王上一幅字罷了,王上想多了。”
“是嗎?”他冷哼一聲:“是我多想,還是夫人太過在意李墨乘,是,他是從小便有好的教養,衆星捧月,與安邑長公主實為相配,我就是個沒人教的粗鄙武夫,長公主若不是因為我這個僞君子的脅迫嫁到柔伊,你們二人早該喜結連理!”
他氣的昏了頭,口不擇言。
蔡泱微怔。
他,他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她屢次提醒,他都不肯聽,日後定會釀成禍端,她如今再提點一遍有什麼錯?他從來不知尊重她,不把她的話聽進去放心上,她就這般不堪,不值得他正眼瞧嗎?
她心裡委屈,強忍着不哭出來:“對,李墨乘與本宮本該有段好姻緣,若不是本宮為着兩國關系嫁給你......”
“那你怎麼不跟他走!”他被她的話刺激着,厲聲打斷她。
女人被他吼的一驚,手上不自覺的便攥緊了帕子,眸中染上懼色。
男人吼罷,看着她微顫的眼睫,愣神。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慌了,開始不知所措。
蔡泱垂眸,輕呼一口氣,許是這幾日一直同他生氣的緣故,她隻覺胸悶氣短,似是喘不上氣來。
她輕撫着胸口,蹙眉。
魏時崇見狀想安撫一二,卻被她推搡着婉拒。
她低着頭,鬓發散落些許,他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