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被人類傷害的非人之物反過來傷害人類,就是這樣。
這個結局裡的【散兵】和【人魚】,有一種對彼此的失望、惺惺相惜、對自己的無奈惋惜……等等複雜的情感。但是他們兩個的情感是雙向并且相似的。
羅莎琳的部分,可能會有一些突兀。因為這是一個if結局,不是正文的一部分,受限于篇幅,我不能寫太多,就單獨放一篇了。但是沉裳是實打實地在愚人衆裡跟大家相處了許久,她也是很有同事情的一隻小魚,塑料同事情。雖然一些東西在愚人衆時期裡被磨損掉了,但是一些刻在骨子裡的性格是沒有變的。她仍然樂于助朋友、仍然天真,也仍然殘忍。
在沉裳看來,羅莎琳在雪地裡救了她一命,相當于給了她一次新生。畏寒的深海龍蜥遇到了溫暖的炎之魔女。
這裡因為羅莎琳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我給了她一個番外(番外的番外?)還有哥倫比娅、多托雷等執行官的部分,同樣受限于篇幅,就隻寫了最基礎的設定……不然我能給你一人一個的番外。
總之,BE-BE-BE這個聽着就令人窒息的代碼的if結局的雜談,就這麼寫完了。
我不能很好地剖析沉裳改變的過程和原因,也不能很好地寫出【散兵】和【人魚】之間的感情,但是……我會盡己所能去表達我的想法。
嗯,就這樣。
6
原來還有一個後記!
差點忘記放上來了,放在這裡罷!
這一段……嗯……有一點……(比劃比劃)瘋狂?
大概意思是散從正機之神上墜落,拜帕接住了,迅速帶着他跑了,而且還是離開了愚人衆和須彌要一起私奔的意思……這樣散就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了,是屬于她的了。占有欲大爆發!
這一段的散心理有一點像是流浪者也有一點喪失理智,而沉裳——應該叫她拜帕,她的心理是散兵相似的狀态。
我們可以知道,散的确是愛着裳的,他一開始是對灑落在他身上的陽光的愛,是對美好事物的贊美和尊敬;到拜帕的時候,他是對曾經的自己的愛。他完全知道拜帕在想什麼,他對“自我”的厭惡不允許他愛自己,但他可以愛像曾經自己一樣的拜帕。
他對沉裳和對拜帕的愛是不太一樣的:對沉裳的,如同黑影對太陽,沉默、隐秘、帶着一絲因為害怕而排斥的尖刺;對拜帕的,如同黑影之間的惺惺相惜,狂熱、完全的鋒利尖銳、帶着一些憐憫和無奈。
好吧,就到這裡,放後記:
【散兵】從正機之神上墜落。
他想到了許多:他的懷着希冀的誕生、他的逐漸失望的遺棄、他的恨、他的愛。
他想到了沉裳。他在逃跑後無時無刻不想着沉裳,想着她最初的模樣、想着她在離别的最後一刻的神情。她是空茫的、無知無覺的,全然不知迫近的災禍。
她喜歡在剛升太陽的早晨去小木屋外練刀;喜歡和小孩一起在河邊玩耍;喜歡追野豬、抓魚;喜歡夜晚倚靠在門後或是躺在地闆上休憩。
她喜歡在結起冰霜的早晨去到訓練場舞刀;喜歡和【女士】一起坐在冬宮附近的高處;喜歡和【隊長】切磋、和【公子】打鬧;喜歡在夜晚蜷縮在壁爐旁的沙發上聽着【少女】的歌謠。
他喜歡她不帶一絲瑕疵的眼瞳,當她看向他時,那是迎着光的,顯現出一種透明的淺淡的粉色,中央有細細一條豎着的深淵;他喜歡她流暢的身體線條,不同于人偶,她擁有一層健康的肌肉,不顯得單薄,也不顯得壯碩,那是一具有活力的身體。布在肩膀、腹部和腿上的熒藍色紋身會在黑暗裡發光,而直到很後來他才得知那是罪業的報償。
他喜歡她在雪國時帶着一絲陰霾的表情,這讓她不空洞和平面,隻有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她是真實存在的,她并不隻是他幾百年來過于孤獨而産生的幻覺;他喜歡她略帶缺損的心,這代表着她曾經把心分給了别人,而其中包括他。
即便她是個野獸,那麼也應該是一頭美麗的野獸,擁有力量的美感。她的野性和血氣能讓任何一位癡迷着強者的人瘋狂,當鮮血抖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沒有人會懷疑她的暴虐和嗜殺。
即便她的嘴角曾留下他人心髒處的血液,即便她的刀上沾染人類的血腥氣,即便她與極寒、暴雪和狂風相伴。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相信着,她仍然是沉裳。
真是廢話,如果沉裳不是沉裳,那麼她還能是誰?
她那缺損的心是中空的,裡面滴滴答答地流下豔紅的純良。即便她的心已經缺損得不能再缺損,心中仍然殘餘着一點兒純良。那是留給他的。
【散兵】承認,他的嘴裡從來都吐不出什麼好話,他總是以最大的惡意揣度沉裳,自顧自地認為沉裳早已變為徹頭徹尾的惡意。
他一遍遍地确認着自己的心,自虐一般試圖在裡面找出否定的答案——不幸的是,他的心震顫而堅定地回答:是的,我愛她,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是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漸漸成型的。于是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心、開始回避這個問題、開始毀滅這個答案。
他的愛,他稀少珍貴的愛啊,從來都是不充足的。他的恨永遠不會平息,而他的愛曾經消逝在火裡。【散兵】願意與沉裳分享他的愛,沉裳也相同。他們的愛是相通的,不過他的永遠緘默,而她的一直火熱。
然後。在墜落的某一時刻,【散兵】看見了沉裳。她朝着他的方向奔來。
可是此刻的她卻是如此冰冷,她的心好像不再散發熱量了。她将【散兵】抱在懷中,淺粉色的眼瞳不存在具體的瑕疵,可【散兵】卻能看見,那裡面細細一條的深淵中存在湧動着的、永不止息的——
他所熟悉的——
恨意。
【散兵】感到平靜的恐慌,他試圖掙紮,但過于虛弱的狀态不允許他離開非人之物冰冷的懷抱。她——并不能被稱呼為沉裳的非人之物帶着【散兵】離開了淨琉璃工坊。異鄉的旅者和幼小的神明想要阻攔,但他們在鋪天蓋地的冰霜中失敗了。
她已經不再是野獸了,她也不再是沉裳了。她的暴虐和嗜殺不再僅僅是她的本性,她的野性和血氣不再是她的不願。也會有人贊歎:那是多美麗的一頭野獸啊。但是她已經不再會回應了。
那麼,她會是誰?
她成為了人類——最壞的那種。因為已經不再有活着的人不贊同她的認知了。她學會了恨,而這恨意如洶湧澎湃的黑浪朝着他襲來。
【散兵】知道她在恨什麼:她自己、抛棄她的人、世界的惡意……很多很多。他理解她,因為他也曾恨過。
他也曾恨過、他也曾愛過,他是擁有人類情感的人偶,所以他也會愧疚、悔恨和無奈。這些沉重的情感比先前更加深刻,拉扯着讓他不再掙紮,使他瑟縮在她的懷抱中、使他溺亡在令他心悸的海中。
她停下了,來到了一處無人之地。并非是在愚人衆的監控範圍之内、并非是在小吉祥草王的庇護範圍之内,那裡隻有她和他。
她問:「為什麼要抛下我?」
抽象的潮水朝他們襲來,她的周圍萦繞着揮之不去的悲哀和恨意。她像他,如同他曾經是她的模樣。
【散兵】不願這些再煩擾着他們,他的雙臂繞上她纖細脖頸,掌心按下她的後腦迫使她低下她的頭顱。他凝視着她近在咫尺的淺粉色雙眸,那裡有兩個橢圓的純黑的旋渦,引誘他陷進去。那裡關押着沉裳的殘影,也關押着他如今的模樣。
他在内心幾乎要大笑出聲了。他看到了,他知道了!沉裳已經因為他的逃離而早已不存在——留下來的就是【人魚】拜帕!
【散兵】支離破碎地喘着氣,他強迫自己分開他們,以獲得一些歇息的時間。他像一個在恍惚間發掘了世界真理的哲思者,如同抓住了本源一般,顫抖着控制住她。
他擯棄了許多事物,于是他在這一刻想通了,他仍然眷戀着一些東西:誕生那一刻的喜悅、被再度拾起的歡樂、平淡時光的靜谧……以及此刻的令人開悟的歡愉。
隻要她曾經是沉裳,那麼她是不是人類——那重要嗎?她到底會變成何種形态,那也重要嗎?
拜帕,她從沉裳的屍體中鑽出,如同人類從野獸的身體裡鑽出——這不過是一種改變、一種進化。即便她已經不再是沉裳,但那些過往的日子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在他故意朝拜帕吐露出“母親”、“巫女”、“孩童”之類的詞的時候,她擁有一對美麗的震顫的橢圓瞳孔。
這樣就足夠了。憑借這個,他就能夠确認,沉裳依舊存在。
即便她更加像是人類、更加冰冷更加仇恨、更加完整也更加殘缺,【散兵】也知道,拜帕曾經是沉裳、而他曾經是拜帕。
即便沉裳死去,拜帕誕生。
即便如此……
他依舊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