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綠心裡想笑，表面不表露，把書包拿起來：“那我走。”
宋璀錯用那種黑設會老大要殺人的語氣擠出兩個字：“你敢！”
夏綠一笑，又坐下了，溫溫柔柔的樣子，根本沒把他的粗魯放在心上。
宋璀錯看她那樣兒，再開口語氣好了很多：“想吃什麼自己點。”
夏綠邊把書本掏出來，邊說：“不用了，我吃過午飯了。”
宋璀錯知道她有時候挺軸的，就沒再勸，幹脆自己點自己的餐，又額外給她加了一杯中杯可樂。
店外有一輛黃色的出租車疾馳而過。
車裡坐着一個銀發少年，因為在低頭回消息，并沒看到肯德基門店裡熟悉的身影。
他的手機很快響起來，回複一半的消息被打斷，他不耐煩接起來，問：“什麼事兒。”
聽筒那頭傳來渾厚的中年男子聲音：“鄭影，你給老子立刻回家！”
“不好意思，沒空。”鄭影冷笑一聲，想挂斷電話。
男人惱怒的說：“你不回來，我就把你媽氧氣管拔了，你試試。”
“操.你.媽！”鄭影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他沖聽筒大喊，“操.你.媽鄭建華！”
可無奈，對方早就挂斷電話。
握着手機，鄭影渾身發顫。
司機往後車鏡瞄了一眼，問：“沒事吧孩子。”
鄭影眸子紅的吓人：“去四季芳華别墅區。”
長風一起，汽車倏忽而過，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鄭影進了家門，看到鄭建華一家三口都在客廳坐着，心思一定，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他走過去，問：“又怎麼了。”
鄭建華把茶幾上的茶杯猛地砸到地上：“小兔崽子，你給我跪下！”
鄭影插兜沒正形站着，問：“先說事，我再考慮跪不跪。”
鄭建華因為怒火太盛而憋得臉通紅：“你是不是把你弟弟的模型毀了？”
鄭影“嘁”一聲：“我當什麼大事呢，不就一個破模型嗎。”
“破模型？”後媽忽然痛哭流涕，“你知不知道這個飛機模型小熠做了一個多月，裡面有幾千個零件，是他要報名國家比賽的啊！這個比賽對中考很重要你知不知道！”
鄭影懶散掃了鄭熠一眼，看到少年眼睛是腫的，估計哭過，操，真不愧是小娘養的，沒出息。
“不好意思，沒做過，不太清楚。”鄭影無所謂一笑。
鄭建華暴跳如雷，随手拿起桌上一個茶杯就朝鄭影砸了過來。
鄭影沒來得及躲，那茶杯砸到他鎖骨上，頓時腫起又紅又大的一個包。
鄭影疼得呲牙，心裡的恨也被激出來了：“我說是不小心你也不會信吧？”他冷笑，“他的破模型既然那麼金貴，幹嘛放沙發上，不是擺明了誰愛碰誰碰。”
“所以你就順手扔了？還是從窗戶扔出去的？”鄭熠傷心的問。
我隻是想試試能不能飛。
當然，這句話鄭影沒說，他沒必要解釋。
後媽繼續梨花帶雨：“就算他沒有放好，可是你扔之前就不能問一問？”
這話讓鄭影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眸中浮着碎冰渣，陰冷望向後媽：“你的意思是，我在我自己家，想拿什麼碰什麼還都得先請示？”
“你閉嘴！”鄭建華忽然打斷鄭影的話，“有錯還不知悔改，成天打扮的像個流氓，在外面不是打架鬧事，就是喝酒賭博，人家都鬧到我公司來了，我的臉都丢盡了！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學生！”
鄭影悠悠一笑：“不好意思，不知道。”
“你！”鄭建華捂住胸口，後媽忙坐過去幫他順氣。
鄭建華平複了一會兒才說得出話：“你這幾天哪都不要去，在家給我面壁思過。”
“憑什麼？”
“憑你媽還躺在醫院，我一個電話就能斷了她的醫療費，拔了她的氧氣管！”
“操.你.媽，你還是人嗎鄭建華？每次都用這個威脅我，她也是你老婆！”鄭影大吼。
鄭建華哼一聲：“你試試。”
“……”鄭影青筋暴起，有一肚子的髒話想罵，可最終隻能握緊拳頭，帶着怒氣上樓去了。
進到自己房間，他沖進浴室狠狠往臉上撲了兩捧水，出了浴室，他大口穿着粗氣蹲坐在地上。
餘光看到門後挂的平安符，他眼角濕潤了。
如果不是為了求這個破符，媽媽也不會被車撞成植物人。
五年了，依靠着亂七八糟的醫療儀器和氧氣管吊着一口氣。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枕邊人早就有了外遇，更過分的是，居然在她出事半年之後，小三就帶着孽種登堂入室，她會憤怒嗎？
反正鄭影是恨的。
他盯着那個平安符，看到上面的腳印。
那次喝酒，掏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平安符掏出來放到桌子上，被人碰掉了，還踩了一腳。
他後來把那人打斷了肋骨，折磨了好幾個小時。
就因為這事兒，他和職高那夥人結了梁子，和宋璀錯打了好幾次架。
想到這，他腦海裡又浮現出一個女孩的臉。
那天晚上少女拉着少年跑進擁擠的人群裡，瘦弱的背影在黑夜中變得模糊，奔跑的動作卻愈發清晰。
他愣了愣，忽然放聲笑起來，猙獰的狂笑。
他的手，好像從沒被人牽起過。
“阿嚏……”
夏綠打了個噴嚏。
宋璀錯諷刺道：“誰想你了？”
夏綠揉了揉鼻尖，模樣憨憨的，說：“可能我姥姥吧。”
宋璀錯啃着奧爾良雞翅：“沒準是哪個男生吧。”
夏綠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回作業上，說：“食不言，寝不語。”
“……”宋璀錯被她堵了一下，頓了一秒才問，“你學習很好嗎。”
他盯着她的作業本：“出來吃個東西還帶着作業？”
夏綠寫着字，說：“就是因為不算太好，才要努力。”
“不算太好？”宋璀錯不信，“看你長得就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怎麼還不算太好？白瞎一張臉？”
夏綠想了想，說：“反正我也就班裡十名左右吧。”
“操。”宋璀錯牙縫裡擠出一句髒話，“你故意的吧，前十還不好？”
夏綠停下筆，筆杆戳着下巴，擡眼看他：“華夏不是重點高中，本科率低，我這個分數，其實一本都不穩的。”
宋璀錯很久不關心學業了，聽她這麼說，脫口而為：“一定要一本嗎。”
夏綠頓了一秒，才點頭：“985和211就更好了，人往高處走，能多高，就多高。”
宋璀錯目光沉了沉，沒說話。
夏綠問：“那你呢？”
“我什麼？”
“想過以後嗎？”
“……”宋璀錯定定看了她好幾秒，乖戾一笑，“反正我恐高。”
夏綠一怔，點了點頭說：“那你的征途會是星辰大海。”
宋璀錯拿起雞翅，沒吃，被她這一本正經的勵志語錄驚到了，嗤了一笑才說：“無語。”
夏綠努努嘴，低下頭繼續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