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件事不做也不行。
不要說之前打仗就打不過了,北方政府也會派人參加,且這個國家貧窮的人很多,貧窮的黑人更多,世人的眼光也是,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些所謂的面子去惹怒他們。
既然他們想要尊重,那就給他們想要的尊重。
原本這個緬懷名額是沒給到安娜的,隻不過她剛好休假回來,開會碰上了也就順便問問。
她考慮了幾秒,然後就答應了下來。
上輩子安娜沒說要去,但最後因為很多人并不想參加,可能也是怕參加後背上“背叛者”的名義不敢得罪,層層商議後,最後是她父親通知她去的。
因她的地位“尊貴”,也不怕被惱。
不過說是不怕,畢竟是個小主人似的存在,就算她真做錯了什麼,也無所鳥謂。
可巧就巧在那天下了大雨。
最開始隻是小雨,後來在獻花的過程中慢慢變大——暴露了他們的“本性”。
上輩子的安娜可是個精緻的豬豬女孩,怎麼可能傻傻地呆在那淋雨?
她不僅撐了傘,還穿了雨衣——那是部長主動給她的特權。
不過就算部長沒給,她可能也會去要的。
索性不止她一個這樣,其他部門的人也穿了,所以被報紙狂罵的時候他們都一起受難,好歹也讓人心裡平衡了一些。
但人生重來一次,不為别的,這輩子,她隻想把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裡。
為烈士獻花的時候,果不其然天空下起了小雨。
當雨勢漸漸變大的時候,部長的助理給自己遞來了雨衣,還站在身旁為其撐傘。
安娜輕聲拒絕了,并認真擺了擺手。
她知道有攝影和錄像在,這樣做也不是為了要作秀或是顯示特殊,單純就是不想讓人誤解而已。
上輩子是她蠢,沒想那麼多,她隻曉得,下了雨也不懂躲的人是傻瓜。
而現在,靜靜地站在這,站在這空曠而又風雨蕭肅的陵墓廣場,她似乎體會到了,某些跨越時空靜寂的信念和生命意義。
在療養院和精神病院的那些日子裡,透過互聯網媒體,她看到了這個世界上的很多美好——即使仍舊有許多黑暗,但這個世界還是在變得更好。
那些巍巍老矣的歲月裡,她甚至想過,如果她安娜.希蒙斯是生于那樣公平的時代,她可以走的路絕不止聯姻一條,又或者是伊恩.哈珀生于那樣平等的世界,也不會最後落得那般下場……
而那一切的一切,都是過去、現在和未來裡,所有為美好世界而奉獻自己的人們的努力。
躺在地裡的他們很辛苦,所以現在和未來站在這裡的他們很幸福。
這些人真的非常偉大,他們把少數人的幸福,變成為大多數人的幸福。
即使作為少數人之一,安娜也不得不欽佩這樣的犧牲。
雨越來越大,已經打得人痛了。
其他人都已穿上了雨衣,開始默哀。
湊近了看,安娜的發絲一絡一絡地粘在臉上、眉旁,她閉着的眼睛低垂,低着頭的模樣十分堅定肅穆,配上曠野的風和樹影,不禁讓人蕭瑟。
畫面被定格在了各大媒體的版面,在一衆披頭雨衣的遮蓋下,唯有那一人的獨特,仿佛黑暗中的璀璨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