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他轉過身又側回來問道。
“她怎麼變得這麼醜。印堂煞白眼圈黢黑那個。”
“這位——義士。我認識你認識的人,能說個事兒嗎?”
應心瑭見到唯一來給大巫賢收燼骨的人,三步并作兩步跳過去說道。
她覺得自己的話挺怪,但是眼下人多,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清楚。
見到面前一身修長袍服的人好似點了點頭,她毫不客氣地跟了上去。
這漫天燼骨,是沒法收了。
走到人少的地方,她直言道:“義士的那條長蟲咬了我一口,有道士說我神思衰竭,不知——”
“不是。咬一口不會有事。”
“那我——”應心瑭感覺到審視自己的目光,側過頭湊近些讓對方觀看清自己的症狀,直視着沉甸甸的一雙黑眸,頓了下先問道:“義士怎麼稱呼?”
“姜遣。”既是失道受遣,那就叫姜遣。
“姜公子,你是他府上的侍衛嗎?有沒有聽其他人說起過一名小道士?”
“知道。”
得知姜遣知道自己,應心瑭放心多了。
遠離王宮的客舍内,她聽話地躺在闆床上,隻見姜遣的手掌緩緩壓向自己前額上邊兒,不知施了什麼術法。
雙眼慢慢阖上,她分明看見姜遣站着稍稍俯身,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龍賓,把她臉清幹淨。”姜遣直起身說道。
“用墨洗嗎?嘿嘿——”
“用水。”
“你救人就救人,還使喚我洗臉。”
臉上的脂粉清洗幹淨了,眼圈的深青一時消退不了。
姜遣仔細看了下少年的症狀,随即離開床邊,走到桌邊靜坐。
不過數日,他的修為就跌落至此。
大王子及其外祖帶着修真者破城之前,他已經是半步真人境界。
敵人勢猛,他閉關被打斷,耗盡大半修為化作分身護在大王那邊。
分身陷入重圍無人襄助身死,真身在維持護陣之際竟因此陷入劫數。
那時,他好像不由自主地跌進了一面鏡子裡。
明明看見真實在鏡外,就是出不去。
生生世世的遭遇,如一滴滴濃墨,在白衣上氤氲開來勢不可擋,清晰又模糊。
真元破散如琉璃碎裂,無力阻擋無法複原。
最後看見的那一眼,是暖融融的幻影。
驚鴻一現,心跳複蘇。
最後聽見的那一句,是冷溶溶的妄語。
仙凡有别,各自安好。
正經曆的舍棄,與妄境中的放棄,交錯磋磨着他的心境。
真元破碎,還于天地。
化凡重修,命該如此?
應心瑭醒來時,支撐着雙臂起身,看着長蟲從自己肩頭滑到了薄被上,坐起來時發現姜遣一動不動地閉目靜坐。
她自己倒了一碗水,回到床邊坐下小口咽着。
良久,她聽到了聲調溫和的問話:“可有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