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應期所有弟子的任何表現,都會作為入門考驗參照。
入門上千弟子中能留下哪一部分,不到最後誰又知道。
比試嘛,輸赢不重要,最重要得是表現自己的韌勁。
對于輸了得,這可是宗門長老們,最最喜歡的性情。
對于赢了得,将對手打趴下後,最好再将人扶起來。
應心瑭想着,自己若是盡力而為抗住,将葉行的真力耗得差不多,說不定會有還手的機會,反正比試要求點到為止。
次日早練之後還沒進樓外竹門,應心瑭就聽到了輕聲的問候:“應小友早啊,你怎麼又來了?”
其實倦客樓沒什麼好打理的,之前她也就掃了掃地上的花瓣。
“白前輩,我要清掃一個月。”應心瑭輕快地走近說道,見到與白時尋對坐的人,喊了聲“宋長老好”。
這是寸毫峰的首座宋且宋長老,應心瑭之前在殿外清掃沒見着,不過聽司空绾說起過宋長老的神采。
神采什麼的不重要,主要是他腰間挂着一支黑杆筆,雕刻了什麼隻一眼沒看清。
“你就是姜遣帶過來的那個小道?”宋且一身蒼褐色寬袍,話音極其嚴肅。
“是。”應心瑭站直恭敬回話,心道原來姜遣還向宗門介紹了自己入門前的經曆。
“既入吾門,就要将道門散漫風氣改了。”宋且不客氣地說道,他對白時尋不肯積極想辦法毀了寂滅劍很是不滿。
白時尋輕笑:誰不知道無極門,也是道門一路的,這指桑罵槐,倒不如直說。
應心瑭心中直犯嘀咕:我也沒散漫啊。
白時尋不理宋且,但見小友受了無妄之災,關切道:“應小友既已入定,可溝通到天地造化了?”
道門隻要天生的靈性足夠,入定直接吸收造化之力,沒有儒門連接整合才氣元這一門檻。
“嗯溝通到了,我就是造化。”應心瑭想也不想開心道,就是抱着這個心态,她才平複了墊底的焦慮觀照入定得。
“大言不慚,區區小女,安敢稱自己就是造化。”宋且大怒指責。
“哎宋長老,生于天地間,一方石一根草皆是造——”
“白時尋,道不同,這是我門弟子。”宋且直接打斷,又将應心瑭好一頓教訓。
“不管之前教你的人有多散漫自大不負責任,你如今都要從頭開始改變德行。”
應心瑭心裡的不服隻壓住一半,另一半全壓在微翹的眼尾上。
受罵不敢回嘴,挨揍不能還手,對她來說是最難以忍受的事。
白時尋雙眸一斂聽不下去了:“宋長老,本人當年封印那劍,至今還需清修恢複。”
宋且冷哼一聲,起身走了兩步直接消失。
應心瑭正要轉身清理滿地花瓣,臂彎上的衣服稍稍一緊。
白時尋左手輕輕一拽就松開衣袖,說道:“應小友,宋長老是不喜歡道門,與你無關的。”
“嗯——”應心瑭點點頭,當然與自己無關,是他有毛病吧。
“宋長老不待見我呢,一定是他自己的問題。”白時尋柔聲道。
應心瑭眉心一跳沒忍住笑,這個無事小神仙的白前輩,不是有讀心神通吧。
“聽說應小友上次在任務中受傷了?”白時尋站起身,俯首問道。
“沒有大礙,我是體修。”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應心瑭直說。
白時尋微微蹙眉,問:“應小友可知,修真不隻有大道,還有——”
“彎路。”應心瑭聽白時尋頓住,心想自己若是繼續跟着師父修行,何必繞這麼大個圈子。
“應小友——還有捷徑。”白時尋與眼前人站立相對目光相接:“扶搖決,或許可以幫應小友你,自己成為自己的捷徑。”
“扶搖決?”
應心瑭愣住了,這位白前輩要送人走捷徑的功法都這麼謙和,竟說她自己才是捷徑。
白時尋心中輕歎,這都什麼年頭了,還有人純粹修煉身體抵禦術法,硬抗的時候不疼嘛。
一般修真者煉體,也就是為了讓經脈能承受住引氣時造化之力的沖擊。
但凡有家底的,誰不給自家修真的後輩,準備點靈器法器護着就行。
若是有背景的,直接修煉自帶防禦的上乘功法,那才是大道兼捷徑。
這應小友彎路都已經走了,辛苦也都受了,那就别浪費……
應心瑭仰頭見白前輩思索得認真,提醒道:“可我是儒門弟子,白前輩是道門中人。”
白時尋一笑:“我可不是要收徒——”麻煩得很。
“應小友放心,儒門是顯宗,自有泱泱氣度,不會連弟子的一點機緣都給斷了。扶搖決并不是道門功法,不過是修真界遺留下來,無極門保存了而已。”
“謝謝白前輩,我去拿紙筆——”應心瑭等着白時尋許可進閣樓。
比試在即,有了捷徑功法,能赢一場是一場啊。
“你隻能自己看,所以——來,袖子卷一下。”白時尋目光流轉,看向應心瑭自然垂下的手腕示意了下。
這是要用術法寫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啊。
應心瑭卷起衣袖,看着白時尋交疊雙指,懸在手臂之上一寸之距。
指尖上團着的術法,似淺白輕柔的蒲公英,和白時尋柔和的笑意一樣無害。
随着手指快速劃動,手臂上顯現得是清光之色的字句。
應心瑭默念,又聽白時尋說:“好了,另一隻。”
她沒放下左邊衣袖,又卷起右邊衣袖。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白時尋指尖一頓,袖手而落。
應心瑭如獲至寶,小心放下衣袖,又道了一聲謝。
“都沒什麼人練的功法,應小友不必如此。唉——你——試試吧。”
不是,白前輩你歎什麼氣啊?
“白前輩,既然是捷徑功法,為什麼都沒什麼人練啊?”
“因為——欲練扶搖決,要先找揍才行。”白時尋擡手,碰了下眼前那一縷随風飄搖的柔黑垂發,長睫一顫不太好意思地解釋道。
找揍決?
應心瑭頭發還沒長太長,頭頂偏左擰旋的小雙刀髻上,自然垂下的那一縷是她沒弄好散下來懶得管的。
自從半年前,被你追我逃的任自舟和司空绾鬥法殃及之後,她感覺此後遇見的修真之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