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會點石成金,但他會别的。
應心瑭一臉不解地看着向來正經蕭肅的姜師兄,掌心召出一道自畫像符紙。
下一瞬姐幾個哥幾個,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姜遣身形一隐,懸空畫符微閃墨色金芒交織的光彩。
“哪裡去了?”衆人驚奇。
“仔細看哦,别眨眼!”應心瑭顯擺道。
畫中仙,自然從畫像裡走下來。
畫符中的墨迹小像,立起飄下。
“真的是畫中仙,走下來的!”
“哇——你行啊,真修仙啦!”
“走,騰雲駕霧去。”
應心瑭不客氣,方才姜師兄自己應承的。
姜遣和應心瑭被一群人簇擁着,到了屋外。
飛行陣上,衆人一開始大氣不敢喘,沒一會兒就大喊大叫。
“我們也想修仙!”衆人落地後意猶未盡。
“問他問他——”應心瑭無聲擺手示意。
姜遣溫聲道:“這不是修仙,隻是修真我。忎峄門離你們很遠,要回家考慮清楚。”
衆人看向應心瑭。
應心瑭就是個反面例子,啥啥都不會,怕不是人人都能修成姜仙君這樣。
更重要的是,大家有的都成婚了,單身的也舍不下家人。
應心瑭話鋒一轉:“姜師兄,我們不能像道門那樣,多開百八十家的,讓人就近修真嗎。”
“會的。”姜遣言簡意赅。
忎峄門曾經桃李遍天下,上古時期一聖七十二賢,各地都有書院、君子堂、經義齋等。
隻是後來……
裡巷生存的人們,一旦餓得慌,就忘卻糾結,開吃。
姜遣在竹林邊,看着應心瑭帶領衆人在石屋外設宴。
一群男女站着吃吃喝喝,七嘴八舌,不時推搡大笑。
姜遣揪下一片青竹葉。
他錯過了應心瑭此生的過往,他明明在她六歲時遇見過她。
應心瑭十歲後孤苦無依,一個人到處找熱鬧,一個人在裡巷忙碌,這麼過來的。
凡人,大概從五歲才開始有比較清晰的人生記憶。
也就是說,十五歲的應心瑭,人生十年記憶的一半是孤身一人生存。
五年,比照普通人一生來說不算長,相對修真者而言不過閉個關。
可對隻有十五歲的少年來說,那是——半生。
晚風吹拂,靈燈搖曳,竹影潇潇。
應心瑭送走了一群吃飽喝足的人,走到竹林裡面。
“姜師兄,需要我給你找個地方休息嗎?”
“我在這裡清修即可。”姜遣的聲音,穿過片片竹葉。
“那我去睡了。”應心瑭看向姜遣,見他望着自己。
風吹碎玉般的聲音,沁人心脾。
姜遣目送,明滅鳳眸映着疏影,好似桃花留不住春,零落死守歸來之處。
翌日一早,姜遣聽應心瑭說起,胡國有人來立了個宗門。
“不好說和那三個邪修,是不是有關。”
“國君夫人急症,世子公主沒找這個宗門的修者來看看?”姜遣問道。
應心瑭點點頭:“我問過公主了,怎麼舍近求遠。她說這個掌門閉關了,來了三個弟子解決不了,這才貼榜招過路散修來看。”
姜遣沉思一下:“兩種可能。二者無關,鬼方修者不能抓捕當地門派修者,以免引起注意。或者,他們是一夥,所以去看過國君夫人的病症也無事。”
“一夥?目前看來不太可能。不然三個邪修都死了,那個宗門也沒什麼動靜。”
“等等看。”
……
一大早,橘樹裡的人們紛紛出門,或擺攤或下湖或走商。
巷口橘樹下,一拂風信紫。
白時尋禮貌問道:“多有打擾,應心瑭是住在此處嗎?”
“那邊,一片竹林邊兒。”
“多謝相告。”白時尋謝過即走。
“不用不用。”過路人一步三回頭看。
白時尋望着東邊兒日出,輕衣漫步。
走沒多遠,聽見身後不少人閑聊。
“這又是誰啊?”
“穿得像根紫蘆筍。”
“說話聲音真好聽。”
“腰腿看着,不太中用啊。”
“說的是呢。走路像蒲公英,一吹就跑咧。”
“長得是真讨喜,不孬。”
……
讨喜不中用的白時尋,路過一處水窪,低眉斂目照了照。
還沒看到竹林邊石屋,就聽見幾名少年正你一言我一語。
“會飛真好,就不用起這麼早。”
“應心瑭家裡那個畫中仙哥哥,晚上是在畫裡睡覺,還是在床上睡覺呢?”
白時尋腳步一頓,繞過幾棵垂柳,走過去輕聲問道:“幾位小友,你說應心瑭家裡有什麼?”
“畫中仙哥哥啊。你又是誰呀?”
“我呢,是應心瑭最好的朋友。”
“你是最好的,那我們算什麼呢?”
白時尋直眉微蹙:“這——”
“你也是修真的,會幹啥?能從畫上下來嗎?”
白時尋秋水雙眸一彎,唇角噙笑:“我是田螺化身,會做好吃的。”
“田螺美人?你有什麼本事證明?”
“這個,有勞小友帶給應心瑭。另一盒送給你們。”
應心瑭正在屋外練劍,老遠聽見有人喊。
“心瑭,應心瑭,那邊有個田螺美人找你。看着弱不禁風的,快去,省得被别人逮家裡去了。”
應心瑭一頭霧水,就聽姜遣走過來問道:“什麼田螺美人?”
“我也不知道啊。”
她跑過去想問問,見鄰裡氣喘籲籲先遞過來一個盒子。
打開拿起一塊粉紫定勝糕,她咬了一口驚喜道:“公子來啦。”
姜遣聞言,心底冷笑,跟上歡快飛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