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心瑭笑了:“那——不着急。”
“對,不着急。”姜遣引導着。
“慢慢挑。”
“對,慢慢挑。”
“下一個最好。”
“對——不!應師妹,我說的是——”
“哎姜師兄,吃完了還想吃,當然是下一個最好。”應心瑭經驗豐富地說道。
姜遣看着與那一世一模一樣的高高束發白玉簪子,唇角淺笑眼底發苦。
她隻是在說吃果子,不着急,慢慢教她喜歡他。
應心瑭以前的處境,不挑嘴能吃飽喝足,還能攢下點錢,就算過得不錯了。
那一世,她很挑剔。
“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1)
應心瑭聽姜遣作參悟總結,附和道:“嗯,差别很大。姜師兄喜歡吃哪種?”
“南橘甘美,北枳酸澀。”姜遣沒說喜歡哪個,追憶與眼前錯亂交織。
你就在我身邊,我心中自然甘美。
可我有一個孤單心事,酸澀如枳。
不多時,應心瑭被姜遣帶飛,來到人更多的鄉上。
姜遣往側後方不遠處掃了一眼:“應師妹,巷裡鄉間朋友很多,相處的也都不錯。”
應心瑭也發覺了,哼道:“不盡然,還有一群總躲着我偷瞄我的呢。”
姜遣:“是欺負過你的吧,怕你修行回來報複。你打算如何?”
他打聽過,應心瑭師父剛走那一年,被她師父教訓過得,或者覺得一個小女孩可欺的,慢慢開始變本加厲。
惡意,總是湧向看起來最弱的人。
十歲,女孩,孤身。
那時,應心瑭處理得還不是很好,總是打得不可開交。
後來,她懂得找闾長找觀主,送些小禮免費磨鏡給冷眼旁觀的鄰裡,争取自己的人際支持。
這世上哪有輕易建成的人際圈,不過是她日日練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愈來愈不好欺負罷了。
應心瑭頭疼,姜遣在出門之前還說了,出門在外,代表宗門,保持風度。
可她偏要計較。
“就讓他們接着害怕去吧,我可不打算告訴他們本仙不計較,讓他們安心過日子。沒你那麼高的涵養。姜師兄,回去之後,你會罰我嗎?”
“不會。”
姜遣輕咳一聲,其實我涵養比你還低,已經教訓過了。
這些人,算是鄉上比較富庶的人家,男女都有過得閑散。
昨日就跑到橘樹裡偷瞄應心瑭,看上去都很心虛的樣子。
姜遣在應心瑭被白時尋拉走後找了過去,單用威壓就讓這些人互相指證推诿。
他越聽臉越黑,免不了讓這些人腦識“當頭棒喝”一番,回去睡不了安穩覺。
有的在應心瑭磨鏡時,會将銅錢散在地上,讓她撿起來。
有的騙應心瑭說有大生意,結果将她繞進墳地過了一夜。
合起夥來,說她沒娘養沒人要,更是家常便飯。
應心瑭反抗态度強硬,那就讓她在鄉上接不到磨鏡活計。
……
糟心事一件件,不至要人命,卻磨得人心力交瘁。
直到應心瑭将帶頭的那人,一腳踹進河裡,還打傷好幾人,事情鬧大了。
但那時應心瑭正在協助十裡八巷設置機關陷阱對付流寇,算是給大家立了功。
又和道觀觀主相熟,讓想報複她的人,掂量下會不會被悄無聲息地做法下咒。
她還自己給自己寄信,拆信時在一群人裡顯擺地念。
到處說,她師父尋仙問道去了,很快就會回來接她。
這個很快,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四年半。
勉強安穩,不停有小麻煩中,她長大了。
直到遇見真正的修真者任自舟,她無辜受傷難愈。
于是千裡迢迢,花光積蓄,跑到岐國去找他救命。
“姜師兄,姜師兄——”
姜遣聽見喊聲,擡眼伸手,撫上眼前人有點皺的衣襟。
輕輕一拽,理了又理,愛不釋手,也隻能收手。
“應師妹,衣領不平整。出門在外,代表宗門,保持風度。”
-
胡國國君府邸。
胡國世子找不到父親蹤迹和屍首,已經即位。
“你要去橘樹裡那種地方。那個應少仙不是不要酬金嗎?
“兄長,她不要,我們就真的不給嗎。荊國國君再次稱王,他不安分,胡國首當其沖。”
“那應少仙是忎峄門弟子,又對胡國有故鄉之情。若是将她納入府,以後荊國來犯,忎峄門不會坐視不管吧。妹妹,不如你此番去橘樹裡,告之應心瑭。”
“告之?兄長,應少仙自稱民女,是身為胡國人對我們的尊重。将她納入府,她未必能應。”
“她也隻是個普通弟子,儒門不是好入世嗎。納她為夫人,已是一般術士難及的地位。”
“兄長,我問問吧。”公主神色犯難。
第二日,橘樹裡。
公主親自來道謝,應心瑭相迎。
“我聽這裡有不少能人,奉兄長之名前來納才。這要多虧應少仙告知。”公主示意侍女拿來謝禮。
應心瑭欣喜接過。
這公主真不錯,因她不願以忎峄門弟子的身份接受酬金,就另立名目單獨給她。
“應少仙,聽聞貴宗弟子,多數修到術士,入世以才濟世救人。不知你可願意成為國君夫人,教化一國也免了離鄉之念。”
姜遣身為真傳弟子,确有在胡國設立書院君子堂的想法。
聽聞公主前來,就在門口聽着。